心魔死的那日,是个好日子。天衍宗是东荒第一大宗。……是曾经的东荒第一大宗。后来,这里被一个魔头给灭了。魔头在天衍宗驻地上,建成一座藏书阁。这座藏书阁中,有天衍宗所有藏书,也有徐 一篇水仙文全文免费阅读_一篇水仙文全文阅读免费试读 心魔死的那日,是个好日子。 天衍宗是东荒第一大宗。 ……是曾经的东荒第一大宗。 后来,这里被一个魔头给灭了。 魔头在天衍宗驻地上,建成一座藏书阁。 这座藏书阁中,有天衍宗所有藏书,也有徐家所有藏书。 徐家是东荒第一世家。 ……也是曾经的东荒第一世家。 徐家也被魔头给灭了。 藏书阁上万卷书册,除却天衍宗与徐家的藏书外,更有无数想要袭杀魔头不得,而被灭掉的宗门世家所收藏书册。 两年,这里成了五州最大的藏书阁。 大魔头的恶名传遍整个东荒,甚至传至五州,人人欲得而诛之。 心魔自城外走来。 墨发如瀑,红衣曳地。 在他身后,跟了乌泱泱一大批修士。 他们都知道大魔头活不久了。 东荒用近半年,召集有志之士除魔,更是远赴中州,向昆仑圣地求得诛魔仙阵。 诛魔仙阵之下,无人可活。 大魔头在诛魔仙阵中困了整整半个月,他会死在今日。 所有人都坚信这一点。 可依旧无人敢靠近他,只能远远跟着、盯着。 心魔也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他缓步穿过半个城池,来到藏书阁前,推开门。 午后斜阳自镂空天阁倾泻,洒下暖洋光华。 丝缕般的烟气从凰刻鎏金炉中溢散开来,袅袅如雾,带着清神香气,如至仙境。 心魔走进藏书阁,身后那群修士眼睁睁看着,看着那一袂艳丽红衣消失在藏书阁门边,依旧无人敢上前阻拦。 他们都知道魔头活不了,可所有人还是惧怕他的桃花剑。 折一枝桃花,可杀尽东荒修士。 短短两年,东荒无数修士折损在魔头一枝桃花下。 两个时辰之久,东荒修士聚集在藏书阁外。 周遭一片静默。 昆仑圣地来人时,打破了沉默。 “你们要除的魔头,应是死了。” 昆仑仙使如是道。 他走进藏书阁,倾泻的灿烂天光洒落如瀑。 坐在藏书阁中的那人,一袭红衣似被曦光渡上淡薄流金。 在他手边,是一枝开得正盛的桃花,灼而绝艳,因染血而愈发的美。 就如同这个人一般。 眉眼骨相分明清绝,因红衣便平添靡丽之色,美极、艳极,却像勾魂摄魄的艳鬼。 那枝桃花艳艳绽放,似有绯色流光转动,生机欲活。 魔头闭着眼,却因这枝鲜活桃花,而让东荒修士不敢再动。 他像是还活着。 这是东荒修士心中一致的想法。 他们毫不犹豫地觉得……大魔头可以在瞬息间,用这枝鲜活的桃花,杀掉所有人。 只有昆仑仙使走近数步,有些好奇地问:“他为什么被你们叫做是大魔头?” “因为……他杀了很多人吗?” “他就是大魔头啊!” 有人愤懑道。 昆仑仙使远在中州仙山,对东荒之事并不清楚,又问:“大魔头叫什么名字?” 东荒修士都喊大魔头,这个问题一出,他们顿时难住了。 “我记得,大魔头叫徐渊清。” “徐渊清啊?我记得他天赋绝佳,后来不知怎么就入了魔。” “他有负恩义,亲手覆灭了他的家族与宗门,还不知悔改,不是大魔头又是什么?” 东荒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说了起来。 昆仑仙使了解过后,点点头,判定道:“大魔头真的死了。” 有人问:“可他看起来像还活着。” “他的剑还活着。” 昆仑仙使所知甚多,道:“日落时,桃花剑便死。” 东荒众人依旧不敢妄动。 昆仑仙使想起正事,随意问道:“你们东荒,可有一名叫云裳的剑修?” 那是他们昆仑圣地失踪已久的帝姬。 “没有吧。” “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于是,昆仑仙使不再多瞧,拂袖离去。 自镂空天阁落下的天光流转,时移后,将至西而落尽。 日落余晖散尽时,不敢妄动的东荒众人看见那枝鲜活的桃花迅速凋谢。 一片飘落的桃花瓣落了地。 他们看见坐于高座上的大魔头羽化成烟,散尽在了最后一缕天光中。 东荒众人开始欢呼雀跃。 他们踩着那片凋零的桃花瓣,登上东荒最宝贵的藏书阁。 …… 心魔像是做了个冗长的梦。 他听见无数人在喊一个人的名字。 “徐渊清……” “徐渊清。” “徐渊清!” “徐渊清大魔头!” 他不是。 心魔想要为那个人辩解。 可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心魔没有名字。 心魔是徐渊清的心魔。 徐渊清死在了二十岁生辰的那日。 修为散尽,筋脉俱损,神魂破碎。 风光霁月的人,也会在濒死之际,生出心魔。 心魔替他活了近百年,从极渊之地爬起来,重回修仙界,为他覆灭家族与宗门。 可心魔始终活不成他的样子。 入诛魔仙阵时,心魔是有所觉的。 他已经替那个人报仇雪恨,好像也没什么可再活的了。 东荒之大,无人能杀心魔。 所以,他是自愿的。 疼痛彻底消失时,心魔认为自己手上沾满鲜血,肯定是要下无穷地狱的。 心魔是没有轮回的。 但是,他希望…… 那个人能有。 心魔似永坠深海,意识沉溺,不再醒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死寂中传来各种嘈杂的声音。 心魔依旧没有醒来。 直到有一日,他听见那个人的名字。 徐渊清。 “徐渊清!” “对对对,我记得密林外面对我们穷追不舍的,就是天衍宗的那个徐渊清!” “我们不过是杀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弟子,那徐渊清竟然追了我们三日三夜。” “这些正道弟子可真倔!” “死个小弟子能有什么?” “管他的呢,我们得赶紧干大事。” 聚在祭坛前说话的,是从混乱城出来的一群魔修。 他们从一处秘境中得到秘闻,称以献祭之法,可召唤上古魔神。只要用百名筑基期修士的灵脉,就能把魔神召唤出来,为他们所用。 三日前,他们杀了天衍宗在外历练的落单弟子,挖了灵脉。之后被发现,几人一路逃至此处,终于找到秘闻中的上古祭坛。 几人把这段时间祭炼出来的灵脉聚在一起,摆在祭坛上,以血祭之法,唤上古魔神。 天愈发阴惨,像被泼过浓墨般,万里云群染上墨色,聚集于此。 祭坛中心,无数血线凝实。 一炷香的时间似转瞬般,魔修眼睛眨也不眨地屏息以待。 几个瞬息过后,其中一人突然道:“这是不是……” 为首者冷呵:“闭嘴静默,耐心等待魔神的降临。” 他想说……是不是少了一名修士的灵脉。 那人被骂过后,闭上嘴,在心里嘀咕几句。 半晌后,他又数了遍灵脉数,的确感觉少了一根灵脉,不知是何故。 十里外轰然传来一声震响,引得这片桃花密林震颤不已。 “老大,是不是徐渊清追过来了?” “派几个人去,杀了他。” 这三日三夜,他们忌惮徐渊清背靠徐家和天衍宗的关系,只战不杀。 如今临到魔神现身的紧要关头,怎能容忍他人破坏? 徐渊清才入金丹不久,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老大!老大!天衍宗派人来了!” “你们一起去杀了他们,魔神血祭之事,不容有失。” 余下所有魔修被为首的黑衣男子派走后,原本冷静之人眸底终于显露出几分狂热。 魔神是他一个人的。 召唤出的魔神,只能听从他一个人的命令。 黑衣男子抬手划破手掌,以自己的鲜血献祭。 鲜血流满了祭坛…… 心魔耳畔响起徐渊清的名字。 他慢慢睁开了眼。 天光乍破,久溺黑暗,心魔像是不适应般,微垂下眼。 他应该会坠入地狱。 此时,他听见一声几近疯狂的声音在大呼:“魔神!魔神!哈哈哈魔神是我一个人的了。” 心魔轻掀眼睫,安静地盯着那名魔修。 爬出极渊之地后,他在混乱城杀了很多像这样的魔修。 他们或疯狂、或偏执、或伪善。 他是魔,是心魔,只需一眼,便能看透他们的心思。 眼前这名魔修想要独占他。 “徐徐徐……徐渊清?” 黑衣魔修原本是欣喜若狂,可当他看见所谓魔神的脸后,话语顿结,目露惊疑。 不,不对。 魔神就是魔神,不是徐渊清。 黑衣魔修盯着祭坛上的魔神。 魔神与徐渊清有八分相似,却也只是在容貌上的相似。 其周身气质却是完全不同的。 即便是相似的一张脸,徐渊清温润清绝,是惊才绝艳的天才,而魔神是从地狱生长出来祸害世间的魔物,艳绝靡丽,却又动人心魄。 “不是徐渊清。”黑衣魔修摇摇头道,“你是我召唤出来的魔神,是会听从于我的魔神。” 心魔从祭坛上缓步走下,艳丽红衣染上些许鲜血。 他听见这人的低语,平静地问:“我为什么不是?” 这是第一个说他不是徐渊清的人。 从前,所有人都说他是徐渊清,说他作恶多端、无恶不作,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魔修依旧摇着头,像是在说服自己般,最终肯定道:“你……该听从我的命令。” “为什么?” 心魔有些好奇,唇畔带了一抹笑。 笑意却不及眸底,蕴着凉意。 那抹笑意艳若春华,令魔修心神微晃。 不知为何,他生出瞬息的惧怕,低下头去,低声答道:“因为是我把你召唤出来的。” 召唤? 命令? 心魔抬了眼,眸光落在桃花密林间,隐约觉得此情此景有一丝熟悉。 他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杀人,我要你去杀人。” 魔修面上再度涌上疯狂神色。 心魔越过人,站在桃花树下,伸手折了一枝桃花,修长手指慢慢触碰过开得最盛的桃花。 桃花枝在他手中越发鲜活动人。 “我要你去杀了天衍宗的人。” “去杀了徐渊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