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梦溪石 作品大全
阴阳渡 作者:梦溪石 分类: 玄幻 255 人在读
鹤城,市区。八月二十一日,夜,二十三时四十八分。何疏打了个呵欠,踩下刹车。车停在路边,后座车门被打开,一个年轻女人弯腰钻进来。“您好,手机尾号是4491对吧?”他按照惯例跟客人 阴阳渡全文免费阅读_阴阳渡全文阅读免费试读 鹤城,市区。 八月二十一日,夜,二十三时四十八分。 何疏打了个呵欠,踩下刹车。 车停在路边,后座车门被打开,一个年轻女人弯腰钻进来。 “您好,手机尾号是4491对吧?” 他按照惯例跟客人核对号码。 车里放着舒缓音乐,这让困意变得更浓。 时间将近午夜,何疏原本准备结束一天行程,打道回府,结果忘了打车软件,这个单子正好跳出来,客人看样子也没有取消的意图,只好暗自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趟了。 当他定睛一看目的地,睡意顿时飞走大半。 云台区东林中路何家岭桃花流水山庄。 太远了。 云台区虽然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就划归本市所有,但一直以来都是郊区中的郊区,经济平平没啥起色,除了区政府周边还有点人气,其余大部分是荒郊野岭,公交车往返市区只有一条路线,最晚七点半就停了。 也就是近年来旅游业兴起,云台区多了不少农家乐钓鱼场,成为许多市民周末驱车前往度假的胜地。 但现在大半夜的,对方还孤身一人,这一路过去起码个把小时,等何疏再回市区估计都快两点了。 他有些后悔自己刚没及时关掉接单软件,一面试图让乘客打消出行计划。 “美女,都这么晚了,云台那边又远,你一个人到那儿也不安全,要是不着急,不如明早再走吧?” 何疏一边说,一边自然而然侧头去看对方。 乘客秀发披肩,遮住半边脸颊,昏暗灯光下隐约能看出清秀轮廓。 “我儿子还等着我,今晚见不到我,他就不肯睡了。今天他爷爷奶奶和他爸带他去度假,我这边要加班,现在才能过去跟他们会合。”女乘客幽幽道,“师傅我一会儿下车给你加小费,你就当加个班吧。” 于情于理,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何疏没法再推。 “那成,请系好安全带,咱们就出发了。” 车从市区出发,这个点行人车辆渐少,一路平稳畅通,连红灯都很少。 舒缓音乐一直在车厢里流淌,何疏眼角余光往后瞥了一眼,发现对方没有像其他乘客一样上车就低头玩手机,也没有因为缺乏安全感而不时往外张望,她就那样静静坐着,不声不响。 路灯被车子不停抛在后面,也接连在她脸上明暗流连,从头发笼罩而下,始终有一大片阴影,令人看不明晰。 何疏忽然觉得音乐舒缓过头也不是什么好事,他随手切了个频道,深夜情感电台的话题跳入耳朵,主持人正跟来电听众激烈辩论。 气氛总算不那么压抑了,何疏心道,深夜长途开车容易疲倦,他尝试打开话匣子聊点什么,不知怎的话到嘴却吐不出来,像脑子被棉花团堵住。 何疏微微蹙眉,觉得自己像是太累。 他一只手下意识摸上旁边烟盒,很快缩回去。 下一刻,后座女乘客似抱怨又似自语。 “真累啊……” 声音不大,但清清楚楚传入耳朵。 何疏没话找话:“加班是挺累的,您是干哪一行的?” 女乘客又不说话了。 比这更稀奇古怪的客人,何疏也载过。 不爱说话很可能只是警惕心强。 “您有什么喜欢听的音乐吗?我给您放?” 对方还是不吱声,脑袋微侧望向窗外,碎发覆盖,像在小憩,无声让何疏闭嘴。 何疏只好闭嘴。 正巧电台里主持人讲起自己遇到过一位听众的故事,说有个姑娘同时遇到两个男人,一个很爱她,对她哪里都很好,就是没什么钱,另一个经济条件不错,但对她明显没有那么热情,只是因为两人条件相当,结婚后不用互相将就,才选择了她。 “当时姑娘还年轻,觉得人没钱可以奋斗,但没有感觉怎么也凑合不到一块去,就选了第一个,两人最终结婚,日子一开始过得也还不错,两人白天上班,晚上一起看电影玩游戏,小日子有滋有味,很快两边家里催他们生孩子,两人也开始积极备孕。第二年孩子出生,他们发现孩子先天有点毛病,也不是听不见,就是反应比别的孩子慢,随着时间过去,这毛病就越来越明显,免疫力也低下,三天两头容易生病,两口子为了孩子跑遍许多医院,都没能找到什么办法,积蓄倒是全花光了。” 主持人的声音很有磁性,娓娓道来,让人自然而然听他讲下去,连刚才很激动的听众也安静下来了。 “这时候两人就开始出现分歧,男的觉得再这样下去,家里就得卖房子了,日子都过不了,不如就这样吧,以后有钱再治病,但女的不同意,她认为就算借钱也得先把孩子的病治好,夫妻吵过闹过,一地鸡毛,男人不堪重负,终于萌生离婚的念头,他提出离婚后自己依然会出赡养费,也会共同承担孩子以后的学费,但是额外支出的医药费,他实在是没法再负担了。女人也知道男人家境如何,知道他已经是尽力了,她满腹委屈却不知道怪谁,想起结婚前的选择,开始悔上心头。如果你是她,你回到当初的起点,你同样不知道即将面对什么,你会作何选择?” 何疏肚子有点饿,想着回来点个麻辣烫还是小火锅吃,又觉得这天儿还挺热的,吃小火锅不合适,要么点份凉面配根大骨头也美滋滋,根本就没花心思去仔细听主持人说了什么,左耳进右耳出的,冷不防后座传来一声叹息—— “人要是选错,是不是一辈子就没了?” 电台信号不好,主持人说完就传来沙沙噪音,听不清听众回答了什么,后座的人突然出声,倒真把何疏吓一跳,飞在九霄云外的魂儿被强扯回来。 “也不会吧,人生本来就会面临很多选择,选错了就走另外一条路好了。” 他随口安慰,漫不经心。 “谁在这世上有容易的?我大半夜的不也得在这里开车挣钱养家糊口,你这马上就要一家团聚了,开开心心玩几天,这些深夜电台很多故事都是编的,听听就得了,用不着较真。” 说罢何疏伸手将电台关掉。 后座女乘客再度陷入沉默,也不知有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他觉得空调温度有些低,伸手想去调高,不经意碰到手机屏幕,后者瞬间亮起,显示出时间。 八月二十二日,零点二十八分。 农历七月……十五? 何疏一个激灵,暗道难怪这几天他老觉得浑身不对劲,原来是漏了这茬。 再看后座,对方虽然还是不吱声,但怎么都瞧不出异样。 难道是自己太敏感了? 胡思乱想间,目光从镜子瞥向后座。 那片阴影流连不去,牢牢黏在她头顶,由上而下,浑然一体,乍看像是身后有张影子贴着。 她似乎意识到何疏的注视,抬眼望来,目光幽幽,若有蓝光。 何疏一时分不清到底是窗外路灯反光,还是对方眼睛本身发出来的光。 两人隔着镜子对视片刻,何疏眼睛不笑似笑,自带桃花,不修边幅并未让人觉得颓废,反倒莫名吸睛,甚至还曾有女乘客大着胆子主动搭讪加过微信。 但此时后座的女人似乎未有半分心动,静默注视的目光反倒要将何疏吸进去,陷入无底流沙的黑洞之中,无穷无尽,万劫不复。 心跳异常激烈,一下好像要扑出喉咙,何疏的手无意识在手机屏幕上乱摸,竟摁下音乐软件播放器。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精神一下清醒过来,何疏嘴角抽了抽。 女乘客:…… 那股凝滞的冷意瞬间烟消云散,一切好似他的错觉。 何疏将错就错,任凭《国际歌》斗志昂扬的旋律回荡在车厢,他开始觉得自己不像个开网约车的,而是开着火箭即将去征服宇宙。 导航显示快到目的地时,女乘客手机响起,她跟自家老公的交谈声传过来,电话那头依稀是在催问她怎么还没到,略带沙哑而疲惫的嗓音则回答自己还在车上,很快就到了,让丈夫先哄孩子睡觉。 何疏提起的心也跟着慢慢放下,眉头松开。 果然是自己太敏感了。 毕竟农历七月,运势低的人周身多少带点阴气,动不动就疑神疑鬼不是个好事。 脑子里天马行空,车子终于抵达目的地。 桃花流水山庄硕大路牌映入眼帘,依稀能看见林木后边的度假山庄,夜色中建筑物若隐若现,何疏透过车窗往外张望,几盏路灯昏昏欲睡,附近最亮的光源竟然是自己的车前灯。 其中一盏灯下,等候的男人似乎认出车牌,上前几步朝他们招手,又过来帮妻子开门。 “下回别加班这么晚了,儿子一天都闹着要见你!” 他絮絮叨叨抱怨,一面接过妻子手中的提包,像无数个普通家庭那样,温饱度日,为寻常烦恼操心。 “我也没办法啊,领导临时让加班的,好在明天是周末!” 面对丈夫,女乘客的话也多起来,不像在车厢里那么沉默古怪。 “师傅辛苦了,我刚还答应给你小费的,加个微信吧,回头给你转账。” 终于把最后一单完成,何疏如释重负,没急着掉头回去,而是打开手机,果不其然损友林小胖发来消息,约他去城东小吃街吃烧烤。 何疏思考措辞准备打字回复,不经意抬头,目光却忽然凝住。 乘客夫妻两人渐行渐远,眼看已经快到拐角,即将离开视线范围,他们头顶两盏路灯更亮一些,明晃晃照在地面,清晰映出两人拉长的影子。 嗯? 何疏愣愣看着地上只有一个影子。 那女人—— 没影子? 他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蓦地闭上眼,又睁开。 就在此时,旁边树丛蹿出一团黑影,飞快掠向夫妻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牢牢黏在女人脚下,飞快拉长,变成对方浑然天成的影子,破绽完好补上。 仿佛察觉何疏注视,女乘客扭头微侧,眼角余光瞥来,嘴角翘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何疏甚至没法肯定对方是不是真的露出笑容,又或者,只是他自己的错觉。 他只感到一股寒意从背脊由下而上,鸡皮疙瘩随即遍布全身! 何疏打开手机,去找刚刚加上好友的微信,却发现怎么都找不着了。 再抬头,夫妻俩的身影也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他直觉自己就这么追上去,应该会遇到远远超乎自己想象的事情,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生活也会就此打破。 但,那男人明显是个普通人。 在多管闲事跟转身就走之间犹豫几秒,何疏冷着脸低咒一声,开门下车反手关门奔向前方度假山庄! 幽黄路灯约等于无,矗立在林木中的度假山庄石碑恍惚有种墓碑的错觉。 何疏匆匆一瞥,余光瞧见横刻在石碑上“桃花流水”四字中的桃字微微泛红,若有血光。 他来不及细想,循着眼前小路追上去,却见原本应该已经走出老远的两人停在不远处,女人将男人压在树上,好似情侣之间拥吻。 两人是夫妻,亲热很正常,但女人刚才打车的时候还着急过来看儿子,现在儿子没见着,反倒有心情跟老公卿卿我我了? “住手!” 何疏低喝一声,想也不想扯下脖子上的挂件朝女人砸过去! 那挂件砸在女人身上红光一闪,对方惊叫一声,眨眼不见。 刚才还跟她抱在一起的男人贴着树干一动不动,仰头望天,形容诡异。 何疏心说这莫不是被鬼惊魂了,上前向他肩膀拍去。 “喂醒醒!” 下一秒,手碰到的肉|体变得坚硬粗糙。 灯影幢幢,错落明灭,哪里有什么男人,分明是一截枯木?! 跳坑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何疏甚至来不及抽手后撤,阴风从背后袭来,披风也似覆上他的后背。 何疏发现自己不能动了,全身知觉却变得异常敏锐。 阴风贴身紧靠,在他耳边轻轻游荡,像极了一个女人在低低叹息。 “你在找我吗?” 是那个女乘客的声音! 何疏寒毛直竖! 这或许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又或许是对方见他出手破坏临时起意,但他的确大意了,那挂件被丢在不远处,要不是如此,对方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手指还能微微动弹,但没什么用,想结印也结不了,阴冷触感从耳廓黏糊糊滑到嘴角,如细品美味,不疾不徐。 敢情遇上的还是个色鬼? 正当何疏考虑要不要咬破舌尖喷她一脸血时,就听见一声鸟叫。 咕呱。 咕呱。 怎么有这么难听的鸟叫声,跟老鸨扯着嗓子喊客倌快来呀差不多。 这怕不是一只青蛙精转世投胎的鸟吧? 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海里掠过,一双血红眼珠猛地凑近! 何疏分明从那血色中看见千万尸骸争前恐后张牙舞爪朝自己扑来,急欲噬血吞肉,剥皮拆骨,浑身神经剧烈狂跳,四肢却完全不受控制,眼看就要被完全控制——
最新更新: 第169章 第 169 章
凤归朝 作者:梦溪石 分类: 军事 68 人在读
十年前,帝长女远赴柔然和亲。十年后,西柔然为朝廷所灭,公主上奏归朝养老,新帝允其所请,命汝阳侯刘复并大理寺少卿陆惟前往迎接护送。世人都说,公主虽还是金枝玉叶,但皇帝从亲爹变成堂弟,她上无庇护,又是寡妇之身,下半辈子已经是能看到头的可怜虫了。没有人能想到,这对章玉碗而言,才仅仅是人生的开始。她的前路,注定与众不同。在陆惟看来,护送公主这个任务,能得到的好处不少。他从离京的那一刻起,就开始算计自己可以从公主身上榨取多少利益了。直到——他跟公主一起被追杀。悬案一个接着一个,陆惟卷入其中,不得不跟公主合作,抽丝剥茧,探寻真相。陆惟心想,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会遇到这个女人?旁人眼里的陆惟,仙风道骨,万事不动尘心,上通鬼神,明察秋毫。只有公主知道,姓陆的佛面魔心,满脑子算计功利,外冷内也冷。世道混乱,他只为自己而活。但,正所谓有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架空,悬疑探案。表里不一杀伐果断的公主vs表里不一野心勃勃的伪君子臣子背景原型为五胡十六国,故事无原型,人物无原型,基本架空,勿代入。感谢愚鸟鸟的封面参赛原因:和亲归来的公主无依无靠,凭着聪明才智与十年磨砺走出谷底回到京城最终实现成长飞跃。雷点:公主是真寡妇。鉴于有些读者朋友雷点较多,不胜枚举,建议此类朋友慎入。一般晚上更新,请假会有条子。
最新更新: 第9章 第 9 章
怀风 作者:梦溪石 分类: 其他 63 人在读
每天晚上睡着之后,就会跟另外一个人交换身体,是什么体验?当现代人闻言每晚化身民国富家纨绔公子哥吃喝玩乐,当民国富二代沈魄每晚化身加班加点打工人——闻言、沈魄:饶了我吧!“交换这段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成为对方吗?”“不,是让你看见未来的春天,看见漫漫长夜的暖光,看见孤身夜行走在这条路时,总有人为你点一盏灯。”————《凤归朝》存稿+修稿ing,晚些再开,先开个中短篇消遣下。无cp,预计10w字左右。晚上8点更新,可能日更或隔日更,随缘。ps,文名怀风是苜蓿的别名。“时人或谓之光风。风在其间常萧萧然,日照其花有光采,故名苜蓿为怀风。”
最新更新: 第9章 第 9 章
参商 作者:梦溪石 分类: 其他 52 人在读
序章一万神山。飞沙走石,遮天蔽日。巨大气旋从深不见底的天坑往外蔓延,如同血盆大口,张嘴便要将万物吞噬。所有人不得不以灵力或神兵稳住身形,修为稍弱者立时被狂风刮走,嚎叫中不知去向,幸存者 参商全文免费阅读_参商全文阅读免费试读 序章一 万神山。 飞沙走石,遮天蔽日。 巨大气旋从深不见底的天坑往外蔓延,如同血盆大口,张嘴便要将万物吞噬。 所有人不得不以灵力或神兵稳住身形,修为稍弱者立时被狂风刮走,嚎叫中不知去向,幸存者则竭力想要看清混沌中的景象。 饶是浑天蒙地的气旋砂石,也掩盖不住黑色雾气像喷泉一般从巨坑冒出,又涌向外头。 但,这些嚣张跋扈的黑雾,如困笼猛兽,只能在有限范围内反复扑腾。 不远处由点而线,连成一个荧荧红光的圈,恰好将黑雾拢在里面,不让其越雷池半步。 比起黑雾,红光柔弱闪闪,时明时暗。 却始终不灭。 六个人,分立红圈六处。 或双手结印,或手持兵器,周身形成一片澎湃白光,与黑雾相持不下。 此六人,俱是当世顶尖高手,宗师中的宗师,世人可望不可即的巅峰。 任何一人,都具备了羽化成仙,白日飞升的修为。 然而现在,他们其中有人眉头紧锁,有人额头沁汗。 每人身前悬空的烛火,也都摇曳不定,明灭闪烁。 红圈外围,帮忙筑阵的人同样紧张。 “这六合烛天阵不会出问题吧,我怎么看东南角的光有点弱?” “应该不会,那是昆仑剑宗宗主任海山,如果他也顶不住,我们这些人一样不济事!” “希望他们能将深渊彻底封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关系天下苍生的一场战役。 深渊结界一旦彻底破碎,所有妖魔将突破封印倾巢而出,人间从此不复。 只有六合烛天阵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前提是,一个人都不能出错。 轰隆! 轰隆隆! 地面震颤,山石崩塌。 “怎么回事!” “任宗主!任海山那边!” 在外围苦苦支撑的人眼尖瞅见任海山周身光芒忽而暴涨,又瞬间黯淡。 下一刻,他的身形就被流风也似的黑雾吞没,快得来不及让人作出任何反应。 失去了一角的六合烛天阵瞬间摇摇欲坠,行将崩塌。 “不好!独孤家主那边也支撑不住了!” “掌门,戚真人的阵角崩塌了!” 六个角的灯一盏接一盏灭掉。 红光也延绵黯淡下去。 最后只剩下一盏灯! 烛火大盛! 红光骤起! “是九方尊主的灯!” “他能撑住吗!” “快,我们上去帮忙!” “把六个角都稳住!” “来不及了……啊!!!” 咆哮瞬间被狂风吹散! 黑雾陡然爆开,弥漫四散,犹如无数只触手迅速延伸至地面,没了禁锢的妖魔们争相恐后往外窜逃。 日月无光,天地失色! 黑雾之中,那硕果仅存,寄予无数人希望的烛火微光颤颤。 唯一的坚守,注定历尽艰难痛苦熬尽心血精神。 那是世间最长的一刻钟。 没有人知道,唯一的那个持阵人在支撑本该由六人驻守的阵法时是何等压力。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是否还保持清醒的神智。 九方,这个素来被认为修为绝顶的天下第一宗师,平日里固然行事飘忽,被儒释道甚至魔门的人多有诟病指责,几番风波动荡,皆与之有关。 但此刻,没有人不希望他活着,甚至活得好好的。 六合烛天阵,只剩下这一盏—— 烛火! 倏然熄灭! 铺天盖地,黑暗吞噬了一切。 所有生灵,未闻声息。 尸山骸骨,顷刻不存。 万神山一战,以修士惨败为终。 深渊之门自此洞开,妖魔尽出,广布人间,万神山亦因此成为两界通道。 世人谓之,九重渊。 序章二 五十年后。 张暮。 这个名字和资质就像他的门派一样普通。 十岁入道门,至今二十余载,说好听点是按部就班脚踏实地,说难听点—— 就是一无所成。 本门武学修行遵循道法,以长|枪和双刃为兵器,张暮在入门时选了长|枪,但他的枪法也止步于第五重,连第六重都上不去。 而门中天分高的弟子,已经突破了第八重,以气合枪,所向披靡。 张暮知道自己的短处,但他无力改变现状。 天赋与生俱来,这是最大的绝望。 如果安于现状,过个两三年,成亲生子,他可以在门派脚下买几亩田地,耕读传家,若是儿女有天分,还能近水楼台,送他们入本门拜师。 但张暮内心深处,隐隐有些不甘心。 如果天赋异禀,谁愿泯然众人,埋没此生? 思来想去,左右纠结,两三年过去。 当他的大师兄突破第九重枪法时,张暮终于决定放手一搏。 他启程离开门派,以历练为名辞别师长,前往黄泉。 生死两界皆茫茫,阴都夜台渡怨灵。 黄泉不是死亡归宿,但比死亡还要更令人恐惧。 传说此处阴阳混沌,亡魂渺渺,无白昼黑夜之分,误入此地之人,只有两个结局。 要么一去不归,要么在生死之间突破心障,更上一层楼。 但后者寥寥无几,几百年也未见得能出一个,前者却是层出不穷。 有误闯其中的修行者和普通人,也有像张暮这样破釜沉舟的。 其中大部分人,都没能再从黄泉离开。 在西南的最西南,有一条灰河。 河水泛灰,不知何物其中,终年雾气不散,越溯流而上,迷雾愈浓,最终令人迷失方向,不知所踪。 传闻中,河流的源头,就是黄泉。 张暮正是抱着置诸死地而后生的决心,沿着这条河流,进入了迷雾世界。 古怪迷雾如同结界,隔绝阳光,也隔绝一切生机。 他在遇到第一道危险时就后悔了。 所幸,求生本能令他关键时刻突破第六重枪法,最终捡回一条命。 出是出不去了,只能继续往前走。 他不知道自己在混沌世界中转悠多久,从起初细心留意路线和危险,到后来一次次死里逃生,唯独凭着股求生的欲望苦苦支撑。 此刻他跟同伴躲到这块巨石后面,企求片刻安宁。 同伴是他在黄泉里结识的,对方分别来自几个小门派,同样是进来历练的。 中途有人死了,又有新的人加入,如今拢共七八人左右。 半个时辰前,他们被无数妖魔恶灵追赶,它们或觊觎人类的躯壳,想趁机夺舍,或许久未曾尝到人肉的甘美,希望一饱口福,张暮等人费尽全力也只能将它们稍稍驱离。 “怎么办!那些东西很快又会追上来的,我不想死在这里啊!” 一名女弟子带着哭腔,在张暮耳边小声啜泣。 他们这几个人,天分不高,亦非师门长辈最瞩目的弟子,只能抱着必死之心进来一搏,但终归还是想活下来的。 女弟子姿色不差,同行有倾慕者立时出声安慰。 还有几人小声商量对策。 人群之中,只有一个人是永远沉默的。 张暮不由多看了对方几眼。 披头散发,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看不出年纪,看不出容貌。 其他人都不大愿意和他坐在一起,离他最近的反而是张暮。 张暮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只知道他们有一次在密林幻境中迷失方向,差点全军覆没,是这人把他们带出危险。 但此人神志时而清醒,时而混沌不清,名字来历一问三不知,有时候还会自相矛盾,除了对这里地形熟悉,似乎也没什么身手可言。 久而久之,旁人都不愿意与他相处,背地里都喊哑巴。 唯独张暮帮他疗伤,偶尔还能说上一两句话。 “道友,你知道这里还有别的退路吗?”张暮问道。 蓬头垢面之下,他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只能以道友称呼。 哑巴手里抓着刻刀和木雕,低头全神贯注,压根就没听见张暮的话。 张暮等了片刻不见回应,无奈收回目光,另想法子。 逃,是逃不成了,他们一行人早已力竭。 战,只怕刚拒猛虎,又引新狼,最后所有人都成为恶鬼的盘中餐。 躲,此处四面透风,无处藏身,能躲哪儿去? 黄泉中的沙漠戈壁,看似与外头没有不同,实则那吹进洞窟里的风阴冷入骨,犹如寒冰化为利刃,一刀刀在身上凌迟,四周鬼哭狼嚎远比阳间可怖百倍,便是连他身边见过世面的同伴,都咬紧牙关强忍恐惧。 寒风送来恶灵的讯息。 它们循着人类的气味悄然接近,与他们的距离正在一点点缩减。 “那些恶鬼会不会是他引来的?” 不知谁突然说了一句。 张暮抬头,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旁边的人身上,不由愕然。 “我方才就想说了,我们在黄泉里走了这么久,也没见过这么凶猛的灵煞,就是把他带上之后,怪事才开始发生的!” “照我看,那些东西未必是冲着我们来的,他走了说不定我们反而平安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哑巴的归宿已经安排好了。 之所以没有一个人最后下定论,是因为他们在等张暮做出决定。 张暮是他们之中身手修为最高的人。 没有张暮发话,他们尚有一丝顾忌。 哑巴恍若未闻,兀自低头刻着他的小木雕,一刀一刀,划在木头上。 像是在雕一只鸟。 脑海里的念头一晃而过,张暮没细想。 这人跟他们萍水相逢,虽说有救命之恩,但带他走了这么久,也算报恩了。 更何况黄泉里朝生暮死见惯不惊,一路走来也早就习惯了。 把哑巴扔出去当作是诱饵,也许能让他们彻底脱身。 就算不能,也能为他们争取更多逃跑的时间。 反正非亲非故,于他们而言也没有损失。 但—— 毕竟是一条人命。 呼啸声带来的腥气越来越重,所有人经历过跟恶灵缠斗的恐惧,脸上不禁流露出来。 他们不得不一步步往后方撤退。 张暮不自觉咽下口水。 手心开始沁出汗,长|枪被握住的地方都变得湿滑。 张暮看向哑巴。 “道友你——” 哑巴忽然抬起头。 “我想跟你们一起走。” 他居然开口说话了。 张暮欲言又止,时间容不得多说两句,他拽起人就走,为众人断后。 但危险来得是如此之快之迅猛! 腥气挟着阴冷的风呼啸席卷而来,恶灵邪魅蒙混其中,灰雾黄沙里张牙舞爪,在晨曦将明未明的天色中显露狰狞身形,却又若隐若现,越发增添人心恐惧。 偏生昏暗微光之中,鬼魅迷雾无法看清,所有人只能凭借对腥气的辨识往反方向逃。 忽然间,迷雾中一团旋风陡然增大,形似枯爪的指掌从中伸出,抓向张暮的后领! 张暮似有所觉,蓦地回身出枪! 长|枪层层旋转递进,蓝光骤然闪现,点点凝聚成团,又在半空须臾绽放。 蓝色莲花温柔美丽,蛊惑人心,若因此沉迷它的美丽,就会在不知不觉中为其绞杀! 这是张暮新近悟出的枪法第七重。 他曾凭借这一手在黄泉里打败过不少强敌。 但他似乎忘了,对面不是生灵,不会为表象所迷惑。 蓝色莲花形成的屏障轻而易举被突破,凶猛鬼魅扑杀过来,血盆大口腥气四溢。 张暮亲眼见过同伴被这种鬼魅吞噬,黑气过后,皮肉无存,唯有一堆骸骨七零八落,着实令人头皮发麻。 而此刻,他也即将成为黄泉中无数尸骸之一,也许若干年后,冤魂不散,他无法升天,无法入地,只能在黄泉里日复一日,成为同样吞噬旅人的恶灵鬼魅。 不! 他不想死! 他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为的就是付出能有回报,哪怕千辛万苦,最终也能逃出生天,出人头地! 他不能栽在这里,功亏一篑! 张暮不自觉睁大眼睛,本能作出身体最诚实的反应。 那一瞬间,所有迟疑不忍都化为对性命的私心。 他攥住哑巴的手腕猛地一紧,旋即用力将人转了个方向,自己则往后跃去,恰好借力飞起,让自己落在后面几丈开外。 别怪我,我也是为了活命! 愧疚在内心一闪而逝,张暮咬咬牙,准备抽身撤退。 因为根据他的经验,当这些邪灵吞噬一个肉|体时,会暂时沉迷于这副躯壳的美好,无暇顾及其它,他们则可趁此脱身。 然而,所有人奔出没多远,就听见身后巨响,回头却见火光冲天,迷雾尽散。 火焰之中,几团黑色人形翻滚哀嚎,可张暮知道,那绝不是哑巴! 那些扭曲变异,古怪高大的人形黑雾,全都是之前紧追不舍的邪灵鬼魅。 现在这些鬼魅邪物竟然被一把火烧个精光?! 不,这不是普通的火! 张暮和他身后的同伴们目瞪口呆,看着烈火中金光灿烂的凤鸟腾空而起,昂首挺胸,低头吐火,将所有鬼魅淹没在火海里,而后急剧发亮,在众人眼睛被刺痛的同时,骤然炸开璀璨光芒,烈火凤凰卷着漫天火焰熊熊燃烧,迅速蔓延,不仅扑向躲闪不及张暮,连带张暮身后的所有人,也都通通被卷入其中。 有人眼明手快想要御剑逃离,长剑刚起就被烧成灰烬,奇异的是身体在烈火中却感觉不到疼痛,唯独难以控制四肢,神智逐渐模糊,最终陷入沉沉黑暗。 张暮失去意识之前,隐约看见一人从烈焰中缓步走来。 凤鸟盘踞其后,双翼流光溢彩,炫目难描。 这一眼,竟烙在所有人的灵魂里。 直到贺惜云从漫长的昏迷中醒来,产生自己已经死去的幻觉时,还牢牢记得那个从火里缓步走出的身影,如王者归来,天神降临。 烈焰所到之处,一切魑魅魍魉,应声摧毁,齑粉不存。 自己还没死? 贺惜云随手抓起手中冰冷黄沙,任流沙从指缝滑走,抬头望向满天星斗,最后落在不远处盘坐的陌生人,神色难掩疑惑。 她记得昏迷之前的最后一刻,自己跟同伴退无可退,恶灵鬼魅成群袭来,张暮为他们殿后,然后—— 就失去意识了。 这里没有黄泉里的诡谲莫测,更像是外面的凡间世界。 天可怜见,已经多久没有感受到来自人间的气息了。 “请问道友尊姓大名,此处又是何处?” 星光之下,她细看对方,只觉陌生而又熟悉。 “我叫长明。”那人吐字很慢,仿佛许久没说过话。“这里,我也不知道。” 熟悉的嗓音和说话方式,立刻让贺惜云记起。 “你是那个哑巴?!” 一不小心,竟把背地里的外号说出口了。 原来哑巴叫长明。 长明说,那些恶鬼,既是终结,也是起点。 他们如果被恶鬼吞噬,尸骨不存,残魂在黄泉徘徊不去,终将变成那样的结局。 但他们得救了。 那些恶灵被焚烧殆尽,连同烈焰滔天,突破黄泉结界,为所有人挣得一条生路。 九死一生,他们居然得到了那一线生机。 贺惜云跟长明二人得以逃脱,并落在凡间世界的荒漠边缘。 而其他同伴,也许和他们一样错落分布各地,侥幸逃生,也许错过结界爆发穿越的时刻,依旧滞留原地,只能在荒芜世界里寻找下一次机会。 贺惜云听得呆了。 “好像,有只凤鸟救了我们……” 长明拿出一具焦黑木雕,依稀还能辨认它原来的模样。 贺惜云很吃惊:“道友竟会御物化神之术?!” 长明没说话,将烧焦的木雕凤鸟随意丢在一边。 贺惜云这才分出心神仔细打量他。 对方换了一身素色衣裳,头发挽到身后松松系着。 脸洗干净了,也不再蓬头垢面,竟是出人意料的清隽明秀,唯独眉宇间竖痕紧锁,似有陈年旧事一重重压到心上,让贺惜云也跟着沉甸甸的。 可那双眼,却与眉头截然相反。 悠远清阔,敞亮淡澈,能装下世间所有事。 贺惜云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再看一眼。 “长明道兄的名字,可是常怀光明之常明?” “是长夜辉明的长明。” “长夜若无星月灯火,又何处得长明?” “此心长明。” 一问一答,言简意赅。 贺惜云好像明白什么,却又转念即逝,什么都捕捉不到。 反倒是长明慢慢在找回说话能力,开始询问一些问题。 贺惜云发现对方好像在黄泉里待了很久,久到已经对外面的世事变化失去感知。 她想起自己之前为了保命,将长明推出去,不由忐忑。 “对不起,那时我们……” 各种借口原因到了嘴边却吐露不出来,贺惜云双颊烧得慌。 痛定思痛,她起身给对方磕了三个响头。 “道友两次救命之恩,我却恩将仇报,实在羞愧难当!” 长明淡淡瞥她一眼,问的问题风牛马不相及。 “如今人间的王朝,可还是洪氏主政?” “洪氏?” 贺惜云愣了一下,“道友说的,莫非是兴洪王朝?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如今天下三分,幽国、洛国、照月王朝,各据一方,互有制衡。最近数十年,妖魔横行,人间不太平,天下自然也就波涛迭起,人心涌动。” 长明微微蹙眉:“那各大玄门仙宗呢?” 贺惜云:“大小门派林立,像神霄仙府和万剑仙宗等宗门,皆是屹立数百年的宗门,道友想必都听说过,只是有些新近换了主人。” 长明嗯了一声。 贺惜云:“还有些崛起不久的门派,如蓬莱岛、六义门、庆云院、见血宗等,也都可以算势力庞大,一方之主。尤其是见血宗,宗主喜怒无常,不高兴时见人就杀,偏生修为深厚,没人奈何得了他。” 长明歪着头,面露疑惑。 “新近崛起的宗师很多吗?” 贺惜云想了想道:“这一二十年间,的确不少,如见血宗宗主周可以,庆云院不苦禅师,蓬莱岛一叶舟,二十四陂君无意,还有九重深渊之主云未思,都是赫赫有名的宗师级人物……长明道友,你的脸色为何如此古怪?” “你说的这些人——” 其中好像有几个,还是他的徒弟。 叛出师门,师徒反目的孽徒。 第1章 他曾经有四个徒弟。 四人皆各有所长,惊才绝艳。 随便一个拎出去,都是日后的宗师级高手,若有机缘,说不定还能突破极限,立地飞升。 现在看来,他们似乎也没有泯然众人,证明自己当日并没有看错。 可惜—— 想起往事,长明觉得耳朵开始嗡嗡叫唤,像几百上千只蚊子一下涌入脑壳,杂乱纷扰,叫嚣把他脑袋里所有气血精神都搅乱才越快活。 与此同时,所有热血从四肢百骸指尖脚底不约而同往心口涌来,激得他心神一荡,差点呕出鲜血。 “道友?长明道兄?” 贺惜云见他表情不大对劲,赶紧停住话头,上前察看。 对方眉头紧蹙,面色冷白,额前还有一颗颗汗冒出,像在忍耐极大的痛苦。 贺惜云下意识握上长明的手腕,想为他调理内息,可当自己的灵力输入其间时,却不由大吃一惊。 长明体内如有漩涡,她的灵力一入其中,顿如泥石沉海,半点不留。 贺惜云下意识想撤离,却发现对方虽然半点灵力也无,却有股力量莫名牢牢吸住她的灵力,令她想撤也撤不了。 长明另一只手忽然抓住贺惜云,将她狠狠推开。 后者一下往后跌坐在地上。 “不必浪费灵力了……”长明哑声道,声线有些颤抖,似身体苦痛折磨未消。 贺惜云剧烈喘息,惊魂未定,又不知怎么才能帮到对方,一时有些无措。 “晚些时候就好。”长明撑着脑袋,慢慢的,一字一顿。 贺惜云点点头,也不敢出声,甚至忘了起身,就这么坐在地上。 时间一点点流逝,见他似乎好一些了,贺惜云这才开口询问。 “你受伤了?” 长明嗯了一声:“旧伤,到现在都没恢复,时不时就会发作,没大碍。” 贺惜云小心道:“你也是为了历练才进的黄泉吗?” 长明蹙起眉头,好一会儿才回答:“我不记得了。” 贺惜云以为他不愿说,或有什么难言之隐,但长明脸上的思索和茫然又不似作假。 “我只记得,我进黄泉之前,洪氏王朝的皇帝叫洪粲,在位刚满二十年。” 贺惜云讶异:“那是兴洪王朝倒数第二个皇帝,在位二十五年驾崩,后面便是末帝,末帝当政三年即被推翻,后面诸侯群雄割据,各国林立逐渐过度三家分天下,这么说,道友你在黄泉里,起码也有五十年了!” 她越说越是惊讶。 “据我所知,黄泉魔物横行,妖魅作祟,根本没有人能在里面活着超过十年,我们进去也是抱着必死之心的,你竟能待上五十年?!你、你到底是怎么过的,我方才探得你灵力荡然无存,难道只靠御物化神之术么?” 贺惜云有些激动。 因为黄泉里处处都是致命的危险,与她一同进去的师兄弟里,不乏修为能力比她高的,可也同样折损性命,尸骨无存,贺惜云能活到现在,凭的不仅是心思细腻机警敏锐,还需要不少运气。 激动过后,她很快冷静下来。 许多修行者都有不欲人知的秘密,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 “抱歉,我不该问太多。” 长明不是不想说,他是真不记得了。 他的记忆混混沌沌,大体轮廓还在,但多数时候细节是混乱的,像支零破碎的地图,图上有些地方是完整的,有些地方却东拼西凑,怎么也连不起一张完整的画面。 烛光明灭里,偶尔会发现遗失在角落里的碎片。 捡起来,地图就这样一点点,慢慢恢复全貌。 但时间,不知要多久。 长明记得,他流落黄泉,是为了杀一个人。 但因何杀人,那人死了没有,他却没了记忆。 他还记得,他有一把剑,名为四非剑。 非道,非佛,非魔,非儒。 剑是他在昆仑之巅萃取初雪,东海之滨提炼玄晶而成,天南地北,穷尽心血,神识贯通,星月相融,披荆斩棘,划破山海之隔,助他登临剑道巅峰,成就一代宗师大能。 但那把剑…… 如今又去了哪里? 不能深想。 一想,头就越发的疼。 太阳穴突突跳动,像把生锈的锁,彻底锁住长明思考的能力。 “我想找回我的剑。”他道。 找回四非剑,也许能找回遗失的那一部分记忆。 甚至,可能帮助自己恢复修为功力也未定。 “剑?”贺惜云问,“什么样的剑?我见过的剑不少,也许能帮得上忙。” 长明:“通体黝黑,细长匀称,乍看朴实无华,若能遇上契合之人,以灵力灌注其中,剑身就会显露金色纹路。” 贺惜云犯了难:“抱歉,我未曾听说过。” 长明本就没抱什么希望,闻言摇摇头,表示不在意。 贺惜云:“此番我与师兄弟入黄泉历练,是瞒着师长偷偷下山的,同门折损,仅余我一人幸存,我得先回师门向师父禀报领罚,道兄若是不记得自己的师门所在,不如与我一道回青杯山,我师父知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定会留你作客的,你便可在青杯山上长住下来,等身体恢复了再从长计议。” 长明沉吟片刻,却道:“我想去找我的大徒弟。” 贺惜云愣了下:“你徒弟叫什么。” 长明:“好像是叫,云未思。” 贺惜云愣了好一会儿:“难道,是九重渊之主云未思?” 长明:“我只记得他叫云未思,至于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我不知道。” 贺惜云:“那他现在在哪儿?” 长明:“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失忆失得坦荡荡。 长明:“九重渊在何处?” 贺惜云半晌无语。 “九重渊的位置,我也不晓得,只听师门长辈说过几回,道兄若想去,少不得也得随我回师门一趟。” 二人一夕长谈,再抬眼已是星月淡痕,东方吐白。 此处位于戈壁沙漠,但并非荒漠,不远处隐约可见植物和村庄,伴随天光渐明,周遭也变得热起来,贺惜云提议往村庄人烟处走走,先去找点水喝,再找人问路。 长明自然没有异议。 …… 清水村是个不起眼的小村庄。 今日,它不仅迎来长明跟贺惜云两个不速之客,也迎来了另外一拨贵人。 来自七弦门的弟子们。 清水村位于七弦门所在的维清山脚下,世代耕种七弦门的土地,村民中资质出众者,也有机会入七弦门,被挑选为外门甚至内门弟子,修炼习武,求仙问道。 村民们听说七弦门的人前来挑选弟子,也顾不上询问招待贺惜云他们了,都兴高采烈将自家最聪明伶俐的孩子推出来,希望他们被贵人看中,从此摆脱凡人的庸俗苦累。 贺惜云跟长明冷眼旁观,却都知道修炼之路并非像这些村民想象的那样,一旦入门就高枕无忧。 大千世界,天分出众者比比皆是,若无过人心志,忍人之所不能忍,置生死于度外的决心,很难在漫漫岁月与惊险挑战中存活下来。 即便有这些,也未必就能笑到最后,气运与智慧,同样不可或缺。 而七弦门,也谈不上什么名门大派,充其量只是—— 贺惜云感慨至此,不由咦了一声。 “原来这里是见血宗的地盘!我说七弦门怎么听着这么熟悉,见血宗门下有七个附庸的小门派,七弦门正是其中之一呢!” 长明:“见血宗宗主,是不是你之前说过的,周可以?” 贺惜云:“不错。” 长明:…… 大徒弟没找着,先遇见三徒弟? 贺惜云将目光放在七弦门弟子身上,没留意他古怪的表情。 “此人喜怒无常,残忍嗜杀,可别在他们的地盘上提起名字,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话音方落,一名左顾右盼的七弦门弟子就伸手点住他们。 “你们,过来一下!”
最新更新:暂无章节更新
北斗 作者:梦溪石 分类: 都市现言 43 人在读
第1章纤长细瘦的手指在翡翠白玉烟枪上轻轻摩挲片刻,随手丢至床上。女人打了个呵欠,慢腾腾起身,一摇三摆走到盥洗台前。拧开水龙头,轻轻拨弄,眼神慵懒迷离,身体面条似的提不起劲。身后传来动静。女人从镜中看见 北斗全文免费阅读_北斗全文阅读免费试读 第1章纤长细瘦的手指在翡翠白玉烟枪上轻轻摩挲片刻,随手丢至床上。女人打了个呵欠,慢腾腾起身,一摇三摆走到盥洗台前。拧开水龙头,轻轻拨弄,眼神慵懒迷离,身体面条似的提不起劲。身后传来动静。女人从镜中看见来者。“你怎么来了?”她懒懒一笑,风情万种。“正好,过来帮我选件旗袍,今天……”话未竟,镜中的表情转为惊恐!“你做什————”呼之欲出的尖叫随即被堵在喉咙,她拼命挣扎扭动,去抓去抠对方的手,平日保养得宜的蔻丹因用力掐入而折断,血从缝隙流出,分不清是谁的伤口。可,这只能引来对方更加穷凶极恶的回应。女人下意识张大嘴巴!她呼吸不到半点急欲摄入的空气,反倒加速自己死亡的进程。平时一笑就能令男人神魂颠倒的面容此刻扭曲狰狞,额上青筋暴起,眼珠一点点往上翻,天昏地暗之际,一闪而过的念头令她恍惚察觉,勒住自己脖子的衣物,正是自己刚刚丢在床上的睡衣外袍。那件丝绸外袍,上个月被买回来之后,她就喜欢得很,常常穿着拖鞋被踢开,身体被拖着往卧室走,赤足在地板上留下两道湿痕。勒住她的人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见她还有力气挣动,便又加了几分力道。对一个濒死的人而言,生命被缩短在分分秒秒之间。渐渐,她的双腿停止蹬动。香躯瘫软在床上,杏眼却还圆睁,直直瞪着天花板。死不瞑目。……雅琪兴致勃勃摆弄着自己桌上的化妆品。她在双妹和夏士莲两个牌子的雪花膏之间犹豫半天,终于忍不住挑了新买的夏士莲。新包装的瓶口拧开时有些发涩,但抹在脸上的扑鼻香气很快磨灭她最后一丝不舍。看着镜中的自己,雅琪的心情也随之明媚起来。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万千个夜晚里的平凡一夜。可这个夜晚,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发生了微妙变化。“雅琪,凌少来了,想见你!”雅琪倏地回头,又很快扭过来,抓起离自己最远,还未开封过的丹祺唇膏。打开,旋扭,对着镜子仔细上色。这是她新近从永安百货买到的洋货,好几天都没舍得用。后面的大班笑嘻嘻走近。“听见凌少过来这么开心呀?”雅琪对着镜子美目一扫:“我看你比我还开心,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去了!”大班道:“凌少又俊俏,说话又好听,又会哄人,谁不喜欢?可惜比起真正的阔少还差了点,不过那么俊俏的脸足够了,也不知道他今晚买不买你的出街钟,要是年轻个十几二十岁,我宁可倒贴,也要跟他出去的咯!”雅琪撇撇嘴,没说什么,只顾着端详镜中的自己。朱唇烈焰,印出妆容精致的娟秀面容。凌少应该会发现她今晚的不一样吧?说话间,大班瞥见旁边怯生生的年轻女孩。“愣着做什么,跟我一起出去啊,凌少还带了朋友过来,正好!”年轻女孩叫萝丝,几天前刚刚应聘上翡冷翠的舞女,还不太懂规矩,也没见过太多场面。“凌少是谁?这儿的常客吗?”她好奇道。三人穿过灯光闪闪的回马廊,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清脆的节奏韵律。雅琪没有作答的兴致,也就是大班回了一句:“快跟上来!”萝丝只好诶了一声,努力适应高跟鞋带来的不适。她家境本来还算小康,本人也在中学读书,前几年父亲急病去世,家里没了顶梁柱,一夜之间塌了天,为了供弟弟上学,萝丝只能选择到翡冷翠来上班。如此遭遇的人,舞场大班见得多了。这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身不由己的飘萍。最起码,当舞女的收入是很不错的。萝丝这个半中半洋的名字,也是进了舞场之后大班起的,算作艺名。在偌大上海滩,翡冷翠自然没法跟百乐门、仙乐舞宫、大都会、维也纳这些舞场相比,但也算小有名气,而且来者不拒,面向客人的阶层更广。不像百乐门那些地方,进入者非富即贵,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若萝丝肯努力,一个月下来,供弟弟上学绰绰有余,也许还能剩余不少开销。萝丝很快就见到大班口中“俊俏又会说话”的凌少。对方穿着一身灰黑色相间的洋服,理着时下许多年轻人一样的发型,只是没抹发油,蓬松又清爽。打扮并不出奇。萝丝见过一身华贵的公子哥,也见过更加花枝招展的孔雀。但她是头一回知道,一个人如果足够好看,穿什么就无关紧要,因为他能将平凡的衣裳穿出不平凡的感觉。世上多的是人靠衣装,像凌少这样衣装靠人的,千里挑一,寥寥无几。“凌少!”萝丝看见雅琪像快乐的小鸟一样飞过去,高跟鞋在她脚下竟然有了轻盈的感觉。凌少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雅琪,你用了新口脂?比上次见又漂亮了啊!”雅琪果然又惊又喜:“你发现了?”凌少:“大老远就看见了,烈焰红唇,人未到而香先至。”雅琪开心道:“这是丹祺唇膏新出的颜色,整个上海只有永安百货限量发售,我托人去排了好久的队哩,差点就买不着了!”她走过去抱住凌少的胳膊叽叽呱呱说起来。萝丝则被大班推着走向凌少旁边的年轻男人。来舞场就是为了跳舞的。在音乐的旋律下,萝丝有些尴尬拘谨,陪伴对方迈开略显拙劣的舞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1页/共2页
最新更新:暂无章节更新
无双 作者:梦溪石 分类: 仙侠 30 人在读
开皇三年,上承北朝,下开盛唐的大隋刚刚拉开序幕,隋帝杨坚设解剑府,为布谋摄密,一统天下而准备。风雪之夜,于阗国前来朝贡的车队中途被劫杀,无一活口,解剑府二府主凤霄,奉帝命亲往调查。边陲六工城中,各方势力风云际会,高人强者狭路相逢。向来无往不利的凤二府主,却在一个病鬼道士身上碰了壁。不斗不知道,一斗才发现,这病痨鬼的马甲居然比自己还多。古代悬疑破案文,庙堂之高,江湖之远,你要的都有。cp:身体很残分分钟都可能挂掉的智商担当颜控受vs武力值爆表很爱演戏的自恋洁癖攻半架空,不考据。
最新更新: 第9章 第 9 章
万星 作者:梦溪石 分类: 军事 26 人在读
“天理就在那里。满朝贵人都爱惜己身,那就只能由我这样一个小人物来动手。”“那些路我都不想选,我就是我,谢长安。”家族获罪,充入掖庭,谢长安曾是唐宫里最卑微不起眼的浣衣宫女。大唐的辉煌本与她无关,直到那一日——长安城血光冲天,盛世在一夕之间被粉碎。是祝玄光让她重见光明,窥见天道的秘密,也是祝玄光让她变成冥顽不灵的邪祟鬼魅。谢长安曾说,祝玄光,你其实心很软,连几棵白菜都舍不得扔下,也就外冷内热,骗骗不知情的人。祝玄光道,好大胆子,越发没大没小了。后来呢?后来不过是师徒决裂,反目成仇,阴阳两隔罢了。一个去当他高高在上的神仙,一个去走她荆棘遍布的路。天有万星,地有纵横,道有三千。杀道、恶道、无情道,人人皆可得道。然而对谢长安来说,从名满仙山,到求道无门,只需要一念之间。既然如此,那她只能披荆斩棘,去辟自己的道。大唐盛世的辉光像一颗流星,照亮天下,又转瞬即逝。那她呢?谁惑星辰让光彩,直斩长鲸万海开。此道就名为,谢长安。-----阅读指南1女主成长,后期乱杀,狗血苏文,有燃有虐,最后有cp,cp戏份不会少。其它不排雷,谢绝写作指导。2正文连载期间不入v,喜欢的盆友可以收藏免费看连载。
最新更新: 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