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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蔷薇 作品大全
伪造上神 作者:落日蔷薇 分类: 仙侠玄幻 571 人在读
最新更新: 第200章 终章
猎仙 作者:落日蔷薇 分类: 玄幻 133 人在读
作者有话要说:阅前啰嗦:女主魔修,前期非善类,男女主非完人,皆有不足。好了,废话结束,祝大家看文愉快,也祝我好运。今儿是十五月圆,满月被大片阴云遮蔽,黑魆魆的夜,满天树影张牙舞爪般晃动着,和着冷风 猎仙全文免费阅读_猎仙全文阅读免费试读 作者有话要说:阅前啰嗦:女主魔修,前期非善类,男女主非完人,皆有不足。 好了,废话结束,祝大家看文愉快,也祝我好运。今儿是十五月圆,满月被大片阴云遮蔽,黑魆魆的夜,满天树影张牙舞爪般晃动着,和着冷风穿林时发出的尖锐啸音,越发让人惶恐难安。 几声孩童的呜咽响起,在这荒无人烟的幽谷里尤显诡异。 声音响在山谷入口处。 昏黄火光照着一隅斑驳石台,石台东侧被荆棘围起,西侧与幽谷相通,除了入谷这里别无出路。幽谷唤作蛇渊,乃是冥山六洞的魔修用来饲蛇皇之地,除了数不尽的虫蛇之外,这里头还养了只近千年道行的祸蚺,是蛇渊群蛇之王,也是六洞魔修的镇山兽。 祸蚺以活物为食,每隔半载需喂之以人,尤喜孩童。 蛇渊入口的石台,就是六洞魔修用来饲蛇的祭台。今日恰是喂食日,祭台已经摆满饲蛇的“猎物”——十二名孩童,六男六女。 孩子大部分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缩躲在祭台角落不住哭泣,泣音此起彼伏。 “闭嘴!多哭几声把蛇王引来,就拿你们填蛇!”清脆的喝声响起,镇得哭泣声暂歇。 说话的是个模样水灵的小姑娘,看起来年纪最大,约十一、二岁,着一袭鹅黄裙裳,容貌艳美,只眼角微吊,看人时便显三分盛气凌人,再看她通身打扮,头簪环佩齐全,与祭台上的其他衣着平平的孩子不同,可见其出身不凡。 见孩子们被吓得不敢动弹,她脸上烦色稍减,可山谷里阴风吹来,她柳眉又蹙,现出惧意,但很快便又收敛,只道:“你们莫怕,我乃浮沧山辖下宜安府慕家长女慕渐惜,自小习过道法,此来冥山为的就是诛除这只恶蚺。你们只要听我的,我就能救你出去。” 十二个孩子有长有幼,最小的不过五、六岁,正是懵懂年纪,当然也有大一些的孩子,听过浮沧山的赫赫威名,便惊道:“可是那供奉浮沧仙山的慕家?” 见对方露出惊羡目光,慕渐惜扬起下巴:“难道还有第二个慕家?”语毕她刚要多说几句,可一阵沙沙声突兀响起,瞬间就让众人白了脸。 这声音好似蛇虫爬过心房,叫人毛骨怵然,就连慕渐惜也心中生憷,悄悄打开手掌看了眼掌心攥的黄符。 黄符没有动静,要等的人还没到。 她暗咬银牙环顾自周,片刻后指着两个孩子道:“你,还有你,你们两个,去那里坐着。” “慕大小姐,那里是蛇谷入口……”未等两个孩子反应,便有一声女音急急响起。 开口反对的是个与慕渐惜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荆钗布裙,容貌不如慕渐惜,却也生得眉清目秀,本一直沉默着,闻言忍不住出言反对,只因那二人是所有孩子中最为年幼的,而慕渐惜所指的位置又是蛇谷的入口。 蛇谷入口是祸蚺来的方向,坐在那里的人首当其冲会成为蛇食,其中危险明眼人一看就知,慕渐惜要拿这两个不知事的幼童堵蛇口拖时间,可怜眼前这些懵懂孩童,哪知其用意之险恶? 可惜的是这小姑娘的反对声还没落下,慕渐惜便是一声冷笑:“你懂什么?这是法阵的排布,你若心疼他们,就顶替他们上去!” 那姑娘被她一噎,看了眼蛇口,咬住唇心中挣扎。 就二人说话这点时间,被慕渐惜点到的其中一个孩子已经默不作声地起来,垂着头走到入口的石岩旁边坐下,岩上刻着血红的“蛇渊”,岩下滚着两个不知是人是兽的头骨,越发叫人害怕。 慕渐惜满意一笑,却见那孩子抬起头来,冷不丁望向她,露出黑白分明的眼,黑漆漆的瞳仁像蛇渊的夜,莫名让她打了个寒噤。 也不知怎地,慕渐惜背生寒意,待再定神看这孩子,对方却已又垂下头去,她便暗觉自己疑神疑鬼,明明只是个衣裳褴褛的肮脏幼童而已。 那是最后一个被抓到他们之中的孩子,也是所有人里最为狼狈的。“他”的脸被污泥糊得看不清模样,也分不出男女,衣裳上遍布血污,赤着的双足染满泥浆,身上传出让人厌恶的异味……像是血的气息。 没有人和“他”说过话,无人知“他”姓名与来历,以及在被抓到蛇谷之前,“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 云繁的心思不在眼前这些孩子身上。 她的脏腑和经脉还在隐隐作疼,境界被压制,修为几乎荡然无存,这是为了杀曲弦付出的代价。 在两天前,云繁刚刚经历过殊死搏杀,这满身干涸暗沉的血污,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曲弦的,她只知道,他们互相追杀了对方五天五夜。 曲弦是她的情人,陪了她十年之久。 她本西洲散修,修的乃是魔功,已在幽澜山结婴立府,以“幽澜”为号,也算西洲小有名气的魔修,活了两百年,拢共就收过曲弦一个男人。 曲弦是十年前被她救回幽澜山的低修,因得罪魔灵子而走投无路,跪在她座下一天一夜求她收留。那时她府中无人,见他生得清俊又善解人意,她便留他在身边,一为照管洞府,二为排遣寂寞。 晃眼十年过去,昔年低修得她照拂修为日涨。 她本当自己收留的是只孱弱白兔,不想曲弦却是包藏祸心的披皮虎狼,潜伏于幽澜山亦是出自她那死对头徐莲清的授意。徐莲清与她早有宿怨,又觊觎幽澜山秘宝已久,恨不能杀她而代之,便设下这局美男计,将曲弦送到她身边。 曲弦也沉得住气,在幽澜山一呆就是十年,从未行差踏错,替她料理不少棘手事,也曾豁出性命助她,这才换她另眼相待,却不想如此种种皆是戏。 十年一伏,直到近日他们方窥得时机,趁她行功虚弱之时出手,欲置她死地。 几人在幽澜山斗得天翻地覆。 曲弦和徐莲清虽然早有安排,可架不住云繁是个不受控制的疯子,一旦疯起来,便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脾气。 十年情谊一朝破散她并不伤怀,要怪只怪自己有眼无珠轻信他人,以至被人欺骗背叛落得如此下场,这简直是她的奇耻大辱,她绝不能饶过曲弦和徐莲清。 是以这场斗法以云繁的拼死搏杀为开场,她施展的都是不要命的术法,几度杀得曲弦和徐莲清无招架之力,可惜她终究已经身受重伤,时间一长力有不逮。那二人瞧出端倪,便拖延时间耗她精力,想等她力竭再给她致命一击。 然而纵她力竭,也绝不会给他们机会。 她的最后一击,倾尽元婴之力,以境界修为为代价,虽然没能成功杀了他们,却也必叫二人生不如死——曲弦被她所骟,徐莲清容貌亦毁。 曲弦和徐莲清的惨叫声,到现在还萦绕耳畔,余音悠长。 云繁低垂的脸庞上倏地勾起一抹笑,唇角有血丝缓缓沁出。 那二人只怕到最后还以为她想要和他们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他们配么? ———— “噫,好臭!”嫩生生的童音响起,打断了云繁的思绪。 云繁的身边已经坐了个男童,这孩子便是先前被慕渐惜点到名的第二人。他年纪也小,长得白白胖胖,一张圆脸唇红齿白,身着绸衫,像富户人家的小公子。被赶到这里和云繁并排坐着,他并没意识到不对劲,只是捏着鼻子嫌弃云繁身上飘来的气息,一边又忍不住挨近云繁。 虽然不知大孩子的盘算,但对危险本能的恐惧让他想靠近身边同伴,哪怕这个同伴一身肮脏。 云繁头也不抬。她的心思不在眼前这些孩童身上,选择坐到最危险的蛇口处不是因为她没看出慕渐惜的心机,更不是因为她大发善心准备救他们。 她是为了自己。 她所修魔功《云岌诀》三十年一散功,需闭关聚气以度小劫,曲弦与徐莲清便趁此机会偷袭,以至她伤重,而为了对付这两人,她又服下蛇隐血提升修为。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虽然侥幸保得性命,然而重伤发作,再加上蛇隐血的反噬,让她化回五岁稚童。 现下她急需祸蚺的内丹疗伤。 “喂!”小男孩见她仍垂头没反应,伸指戳戳她,“和你说话呢!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脏兮兮的孩子依旧垂头坐如木石,只有一声细微的“嘶”音低低响起,像蛇信吐于耳畔。本就是阴森之地,这冷不丁响起的声音让男孩猛地缩向云繁。 “蛇,蛇来了!” 他一嚷,几个大孩子都屏息瞪向蛇来的方向。 幽深的林道里只刮来一阵阴冷的风,吹得众人阵阵颤抖。众人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东西出现,慕渐惜气恼,不免骂起人来:“你瞎叫唤什么?再吵嚷便缝上你的嘴。” 小男孩委屈至极,眼眶里很快就汪起泪来。 “慕大小姐,他年岁尚小不懂事,你何必总出言恫吓?”先前替二人说话的小姑娘又开了口。 慕渐惜冷哼一声,刚想说什么,手中黄符忽然闪起些微黄光,她面上一喜,顾不上和小姑娘计较,躲到旁边对着黄符嘀嘀咕咕。 这厢云繁低着头,摸了摸探出袖管的小东西。 那赫然是条极细的小蛇。小指粗细,长长的蛇身没在袖管内,只露不及她巴掌大的蛇头,蛇头赤红,连缓慢吞吐的蛇信亦是猩红,只一双半睁的蛇眼黝黑如墨。 先前那“嘶嘶”声,便是小蛇发出。 它不喜欢有人威胁她。 “蛟蛟乖,先回去。”云繁以微不可闻的声音悄然道,指腹按着小蛇蛇头,将它推向袖管深处。 这是云繁以血饲养的本命毒兽烛蛇幼体,她给它取了个讨喜的名字,唤作“蛟蛟”。烛蛇为蛇中皇者,即便只是幼体,有它在,这满渊蛇蚁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也是如今的云繁在这里有恃无恐的倚仗。 蛟蛟听话,化作一道红纹融进她的皮肤,游向手臂。 “浮沧上仙们攻入冥山,你们就要得救了!”慕渐惜对着黄符嘀咕完,回身满脸欣喜道,“多亏本小姐的报信,萧师兄马上赶到,你们可要谢我……” 她得意洋洋的话音还没落下,一阵沙沙声再度响起。 “又来?装神弄鬼、胡弄玄虚!”慕渐惜这次可不再上当。 云繁却暗暗蹙眉,平贴于地的掌心感受到自地底传回的颤动,有什么从四面八面向这里聚拢。 祸蚺来了。 这个念头刚起,慕渐惜的声音也没落下,一股腥臭浊污的狂风忽从林道冲涌而入,吹得孩童们站立不稳,纷纷倒地。四周的草木山石间钻出无数吞吐着蛇信的各色蛇兽来,将祭台围住。 尖叫声四起,连慕渐惜也惨白了脸色,恐惧地不住后退。 巨大的蛇口出现在云繁和小男孩的身侧,尖锐的蛇牙间淌下腥臭扑鼻的涎水,先朝小男孩咬去。 小男孩已被吓得挪不动脚,石化般看着迎面而来的蛇口。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被身边的人从蛇口前推开。 踉跄几步,小男孩跌在地上,回望时只见那浑身肮脏的孩子已然顶替自己的位置,沦为蛇口之食。他想叫喊,可声音锁在喉间,裆/间一热,竟吓得尿湿裤子。 电光火石间,封住出口的荆棘腾起炽焰,一道青光自火焰正中心穿出。 云繁正安心等着祸蚺将自己吞入蛇腹,却见道青光化作箭矢,不偏不倚射进祸蚺的眼中。祸蚺吃痛缩回蛇渊,发出震地巨响。 有个男音响起:“孽畜,还敢伤人!” 这声音清越,蓄着凛然气势,像柄削金断玉的宝剑。 云繁循声望云,只见荆棘处的漫天火光里飞出一人。此人身落祭台,手执长弓,以灵气作矢,再向蛇渊深处放箭。 火光很亮,模糊了他的眉目。 云繁看不清他的容颜,却清醒地意识到,浮沧山的人赶来,祸蚺的内丹不好抢了。
最新更新: 第89章 完结
榜下贵婿 作者:落日蔷薇 分类: 都市 83 人在读
秋闱后的第二个月,仲冬岁寒,纷纷细雪薄敷街巷,青石黛瓦白墙朱柱都成了画中水墨。车马声声,无暇积雪被碾出辙痕,一辆马车缓缓驶过静谧石巷。马车小窗上悬着厚重密实的毡帘,冷不丁却被挑开一线缝隙,女人的手钻出 榜下贵婿全文免费阅读_榜下贵婿全文阅读免费试读 秋闱后的第二个月,仲冬岁寒,纷纷细雪薄敷街巷,青石黛瓦白墙朱柱都成了画中水墨。车马声声,无暇积雪被碾出辙痕,一辆马车缓缓驶过静谧石巷。马车小窗上悬着厚重密实的毡帘,冷不丁却被挑开一线缝隙,女人的手钻出,随意搁在窗棂上。那手白如嫩藕,落在寒天冻地里又似玉石,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两只小指宽的金镯子,粗粗看去无甚重量,待细看才能发现,这两只细镯镂空的镯身累丝而编,是难得的精工之作,非大富之家不能有。镯上各自坠下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铃铛,叮叮咚咚随着马车敲击窗要棂,惹来不少行人注目,转头望来时,只瞧见微掀的毡帘下面少女模糊的侧影。江南女子多美人,婉约温柔,都是让人情不自禁描绘的模样。“今日秋闱放榜,娘子不去县衙前看榜?”清脆的声音响起。车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主子姑娘,一个是贴身丫鬟,问话这人便是丫鬟。“既是放榜,那里必定人多,我才不去凑这热闹。”手的主人开了口,削葱似的指轻轻敲着窗棂。她这一开口,说的虽是官话,却有南地的独特韵味,绵长而妩媚。“你不想知道陆家郎君中榜没有?”“以他的才学,即便不中解元,也必定是桂榜头三甲。”手的主人铁口直断,无一丝犹豫道。“娘子对他就这般有信心?据我所知,今年参加乡试的学子里好几位都是名气在外的大才子,别说江宁府,单就咱们县都出了三位少年天才。陆郎君虽然学识过人,中榜无虞,但若要桂榜头三……娘子就这般看重他?”丫鬟嗤嗤一笑,意味深长道。“我是相信我自个儿的眼光。”她声调微扬,自信满溢。“那看来老爷与娘子同样有眼光。”丫鬟又打趣道。“去!”她却不乐意了,“莫拿我阿爹同我比。他那是凿渠挖塘的养鱼,哪条鱼长得肥美就捉哪条,我不一样……”说话间她顿了顿,似乎坐直腰杆,“陆徜可是我打小就一眼相中,除了他我可再没瞧上过别人。”她与她爹不同,是真心喜欢陆徜。“娘子,你这么死心塌地待他,难道就不担心他……他……”丫鬟压低声音,欲言又止,有几分看破点破的意味。“担心什么?担心他看不上我?”她并无丫鬟的诸般顾虑,接话道。陆徜看不上她,都已经写在脸上了,她又何需别人点破?更不必他人来劝。可那又如何?“人总该为自己想要的东西争上一争,我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堂堂正正的争取,若他陆徜真不愿意我还能强抢不成?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力便可。”她说得敞亮潇洒,没有怨气亦无担忧。说话之间,马车缓缓减速,长康巷到了。江宁县的长康巷,贫苦百姓的聚集地,豆腐块似的夯土房密集挨着,随意围出的鸡舍鸭笼,用来围挡的木栅栏经不住风吹雨打早就腐坏,如今俱被薄雪覆盖,平时的脏乱不复存在,反有些陶公笔下世外桃源的淡泊宁静。陆徜的家就在长康巷巷尾老槐树旁边。长康巷狭窄,马车进不去,只能停在巷口。风有些大,马车檐角挂的两盏铜灯被吹得乱晃,上头漆金的“简”字十分打眼。不消说,这是江宁府简家的马车,车上坐的那位正是简家的姑娘简明舒。马车上的人已经下来,地上的薄雪被她们踩得嘎吱响,夹杂几声铃音,很是悦耳。这趟出来,除了车夫外,简明舒只带了丫鬟小蜻蜓。两个人手里都不落空,各自提了几盒补品点心,在雪地里走得有些艰难,没几步简明舒额上就见汗。“娘子既备了这些礼,也不带些小厮随行。”小蜻蜓边走边抱怨。礼带得多了,她一个人拎不动,好在简明舒没拿主子架子,也帮着拎去些许。“曾姨和陆徜都喜静怕闹,人来多了不好。”简明舒口中的“曾姨”,就是陆徜母亲曾氏。除此之外还有一重原因。陆徜那人本就不喜简家素日里财大气粗的作派,她若带的人多了,难免显得咄咄逼人,是以每回探望陆徜他娘,她都轻车简从。“陆徜是个什么人物?还要娘子这般委屈迁就!”小蜻蜓替自家主子不值。“几步路的事,委屈什么?”简明舒没她想得那么骄矜。小蜻蜓鼻里哼了哼,因着陆家近在眼前,没再接话。陆家比前几户人家看着还要贫寒些,外头用木栅栏围了个院子,养了几只鸡鸭,翻着两小畦菜地,里头就一间平房隔出三间屋,陆徜和他娘各住去两间,剩下那一间垒灶摆桌,既是灶间又是饭堂还是会客的厅室。眼下院里没人,积雪倒已经被清理干净,简明舒来过几次,对这里熟稔,自己开了栅门,带着小蜻蜓往里边走,瞧着墙根下泛潮柴火,心里又想该给他们送点炭过来御寒,前阵子一忙倒是忘了,可转念一想陆徜那脾气,怕也不会收,只得摇摇头。“可稀奇了,简家姐姐今儿没去衙门前看榜,竟跑来了这里?”老槐树底下忽然传来一声嗤笑。简明舒转头望去,只见槐树下走出个纤瘦的小娘子,模样颇俊,就是眼角挑得高,正边说边绕过栅栏进院来。这人简明舒认得,东明私塾赵夫子的女儿赵娴。“简老爷去了衙门看榜,预备来个榜下捉婿,简姐姐却来这儿守着,你们简家真是撒了张天罗地网,叫人逃都没处逃。”赵娴笑吟吟地进来,虽是打趣的语气,可话里话外全是奚落嘲讽。大安朝崇文轻商,十年寒窗只盼一朝金榜题名,于是也不知从哪年哪月起,坊间兴起榜下捉婿的恶俗来。各地乡绅富户欲以金银之势,在发榜当日争抢榜上仕子为贵婿,借此挤身名流之列,是以称其为“捉”,被相中结了亲的女婿也称“脔婿”。简家是江宁府小有名气的老字号金铺,财大气粗金银不缺。简家老爷不甘心一辈子做个商贾,只可惜发妻早亡,膝下长成的就只有一个嫡女简明舒,便心生捉婿之意。不过简老爷这捉婿计高一筹,与其叫捉,不若称之为“养”。江宁府每年都有好些贫寒学子因囊中羞涩无以为继,简老爷就从这些贫赛学子中挑选几位以金银资助栽培,待桂榜题名再从中择婿——至于为何在乡试桂榜就动手而非来年金榜,那不是废话嘛,等人进了京,哪还有他下手的份,现在出手,他最不济也能捞个举人做贵婿。今秋的这场乡试,就是他收网之日。而陆徜……正巧是他鱼塘中的一尾鱼。简明舒拨弄镯下坠的铃铛,也跟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赵家妹妹。我记得令尊也是这届的考生,今日放榜,妹妹怎不去看榜,反也跑到这里来?”赵娴之父已逾四旬,只过了童试是位秀才,家里一穷二白,金榜题名的心却从没死过,可惜乡试考了三年又三年,仍旧没有结果。“我阿爹寒窗苦读不为沽名钓誉,当以平常心待之。”赵娴说话间走进小院,瞥了眼简明舒手上拎的礼,掩唇一笑,“又来给曾大娘送东西?陆哥哥那头行不通,就打起曾大娘的主意?这么纠缠有意思?”赵娴与简明舒虽有贫富之差,但自恃秀才女儿的身份,看不起出身商贾的简明舒。简明舒也只是笑:“所以赵妹妹来这儿是平常心,我来这里就是死缠烂打?我以为你同我一样的心思呢?噢不,你连礼也出不起,打算空手套白狼?”都是为了陆徜来的,谁又比谁高贵?心思被揭穿,赵娴脸皮一红,正要驳斥,眼角余光扫过槐树阴影,主意忽改,人往简明舒走了几步,劈手要抢她手中礼物。小蜻蜓正站边上,眼见对方动手,她护主心切一步拦在二人中间。只闻“哗啦啦”几声,小蜻蜓手里的礼落了一地,赵娴却好似被人推搡一般脚步不稳往栅栏门处跌去。颀长人影缓缓行来,才进门,便见纤细柔弱的女人迎面跌来,掐着时机往他怀中闯。伸个手就能温香软玉入怀的美事,那人却倏尔往旁边一闪,叫赵娴扑了个寂寞,假摔变成真摔,她噔噔几步扑在栅栏上。“咔嚓”两声,腐朽的栅栏被她撞断,赵娴连人带栅栏一起摔在地上,疼得两眼冒星。简明舒的目光在半空与那人交汇,还没品出他的情绪来,就听见他的声音。“你们在我家做什么?”——陆徜回来了。赵娴犹未死心,抬头梨花带雨道:“陆哥哥,我来瞧曾大娘的,正巧遇上简姐姐,见她主仆二人手里拎得多,有心帮忙,可她却支使丫鬟将我推倒。”“娘子,我连她一指甲盖都没碰着!”小蜻蜓气坏了,朝简明舒急道。简明舒点点头却不急着分辩,只看陆徜。陆徜与她的目光再度撞上。冬日阳光带凉,将长巷陋屋照出几分萧瑟,只有简明舒站在那里,一身的鹅黄,胸口压着甸甸的黄金璎珞,红朴朴的鹅蛋脸明艳俏丽,仿佛能将周围照得亮堂。与她一比,还倒在地上的赵娴便纤弱得叫人生怜,最惹心疼。可惜,陆徜不懂怜香惜玉,亦无心为她断案,连扶也不打算扶,只道:“你阿爹中榜了,不过因为太过兴奋晕在榜前,如今已被人抬回家中。”一句话就让赵娴跳了起来,满面喜色情不自禁想笑,再顾不上和简明舒争风吃醋,嘴里说着担心父亲的话,人已匆匆往外走去。“等等!”陆徜却叫住她,“撞坏的栅栏,记得让你阿爹明日找人来修!”赵娴的脸色便又不好,恨恨看了简明舒一眼,飞奔而去。简明舒“噗呲”笑出声——在女色上头,陆徜从没让她失望过。陆徜听到笑声望过来,清冽的眸有了两分情绪,眉头微蹙:“空手套白狼?谁是狼?”“……”简明舒笑不出来了。这话怎就叫他听了去?陆徜盯着她——简家这对父女一个将他当鱼,一个将他当狼,争相给他下套,着实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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