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铃

我这一生只有一个师妹，她叫岑星寒，这个名字还是她拜师叔为师时，我替她起的。幼时，她不知自己的名字，只依稀听村子里的人说起，她早死的母亲似乎姓岑。村子里的人便就“阿岑”地唤她了。她被村子里的人所不喜，我曾问过她缘由，她说，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有爹，又克死了自己的娘。村子里就连一条狗都可以欺负她，唯独一位年近七旬的孤独老人愿意善待她。老人对她视如己出，她也在老人那获得过温暖。可，好景不长，村民们在后山发现了老人的尸体，那个温柔待她的老人终究是离开了她。老人去世这件事成了村民们对她变本加厉的理由，他们对她颐指气使，非打即骂，栽赃陷害。初遇她时，她正被几个小孩欺负跌至泥潭。我身为灵簌宗弟子，奉师门之命，调查仙居镇镇民离奇死亡的下落，而她居住的村子就邻近小镇，归小镇管辖。这一查，却暴露了她的魔族血脉。她从被骂“扫把星”的众矢之的变成凡人避之不及修士喊打喊杀的“魔女”。先前岑母病逝和老人的意外死亡成了另一个版本：岑母是被身怀一半魔族血脉的她吸精气而死，老人则是被她杀死。村子里终究是没有她的容身之所，我对她说，若是实在无处可去，便去灵簌宗吧。我已忘了她可曾说过什么，只记得她曾点头和她发自真心的笑容。三年后，在灵簌宗，我再次见到她。她还是那般瘦瘦小小，她这三年，应是过得并不好。但我安慰己身，亦是默默安慰她，进入灵簌宗成为修士，她的未来，应是一片光明。现在想来，我却后悔了。原来修士之间也有尔虞我诈，也有仗势欺人，甚至有人想要置她于死地。如今，我时常在想，是否是我害了她？若无我的那句话，她的未来又该是怎样一番光景？至少，在无人认识她的某个地方，她能安然无恙、平平谈谈地了却此生。星寒，我终究没能护好你，那么，我愿永远留在这忘川，为自己赎罪，更为你祈愿。星寒，我仍是不希望你入魔，正道这边的确有一些渣滓，但我们要相信我们坚守的道。星寒，若是实在无路可走，你便忘掉我先前的嘱托吧，成仙也好，入魔也罢，我只愿你平安。星寒，不要找我，你找不到我的。星寒，下次入我梦时，不要再哭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