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元玥看了眼屋顶上的太阳，淡淡唤了声起。拿了别家的钱，自然不会尽心给她做事，一奴不侍二主，他们也算忠心。
拦下欲发难的青姑姑，姬元玥扫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一个小内侍身上。
长仪殿这几十人，倒也不是每一个都另有主子，还有一些人许是受这些人影响，又许是真的懈怠混日子，可不管如何，这一小部分人没有害过她，但最后死在送亲路上的也是他们。
那么多人若只有青姑姑逢春染了瘟疫，未免太过明显，所以这部分没有靠山的成了她的陪嫁，也成了陪葬。
她至今记得，青姑姑和逢春死后，她的身边就只剩几个陪嫁宫人了，那个小内侍，明明自己都要不成了，还想着要把药让给她喝。
她没害他们，他们却因她而死，终究是她没有保护好他们。
殿内随她和亲麟兰的十个人，她都记得，此时也都在这里，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姬元玥收回视线，起身回了殿内。
青姑姑隐约感觉到姬元玥似乎与从前不一样了，心中也隐隐安定下来，听命不再发难，默默地跟着公主一道进殿。
殿内也有人打扫，期间，姬元玥坐在贵妃榻上翻书看，逢春给她捏肩，迎风泡茶，青姑姑在一旁立着。
直到殿内打扫完，宫人都退了出去，姬元玥才放下书，道：“逢春，去外头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逢春知道公主这是有正事要商议，应了一声就往外走，手却突然被抓住，她回头一看竟是公主偷偷给她塞了一把贡果，还挤了挤眼睛，小宫女回了个眼神，若无其事的出了门。
公主的瓜果都是有份额的，尤其是像这样的贡品，青姑姑迎风管得很紧，公主只能偷偷投喂小宫女。
主仆自认做的天衣无缝，实则都逃不过二人的眼睛，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待逢春守在殿门，姬元玥先让二人坐下，便开门见山道：“如今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长仪殿的处境，眼下这还是有周远光护着的情况，可你们现在也已经知道他护我的真正目的了，我们早晚要撕破脸皮，狠狠地斗上一场。”
青姑姑迎风对视一眼，皆肃了神情。
她们当然早知长仪殿处境，可公主却似乎并未察觉到危险，一心依赖着周远光，那时她们也想着只待圣上赐婚，嫁出去宫，也就好了。
可如今方知，这周远光才是最狠毒的那一个，她们的处境也因此雪上加霜。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公主经了这一遭，开窍了！
“公主可以去找圣上，求圣上做主。”青姑姑道：“圣上对公主还是有些爱护之意的，若公主向圣上说明周远光的狼子野心，说不定另有转机。”
姬元玥不是没想过这个法子：“可说了，之后呢？”
“先不说没有任何证据如何取信于父皇，总不能也同父皇说我做了这个梦，就算说了，父皇信了，处置了周远光，那我的处境就能更改吗？”
青姑姑紧蹙着眉头，思索片刻后摇头：“不会，圣上日理万机，即便对公主有爱护之心，却也不能时时刻刻盯着，若没了周大人的斡旋，那些人只会变本加厉。”
有些话青姑姑怕伤公主心没有明说，姬元玥却很清楚，父皇政务繁忙，皇子皇女又是众多，她一个从小没养在父皇跟前，从民间回来的公主能在父皇心里占多大的位置？
上辈子允麟兰王子所求，答应她和亲就是最好的证明。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得知她要回宫，青姑姑第一反应是要替她寻可用之人，以护她周全，而父皇却是在事情闹大了才知晓。
纵了青姑姑，给了迎风逢春户籍，就已天子对她是莫大的恩宠了。
倒也不是说父皇不喜她，而是父皇心里装的东西太多了，江山社稷，臣民百姓，妃嫔皇嗣，到她这里顶多就能漏个小缝儿给她，够她衣食无忧，却不够给她撑起一把伞。
而且她不在宫里长大，父皇对她的感情多来自于当年她被掳走的愧疚和与母后结发夫妻的情意，真要说纯粹的父女感情，她远不如七公主姬云嘉。
她要活下去，父皇靠不住。
“没了周远光，我就是张贵妃板上的鱼肉，任她宰割。”姬元玥继续道：“若我只是寻回来的一个普通公主，她或许也不吝赏我一口饭，可我偏是皇室唯一的嫡出血脉，受过册封的长公主，一字之差谬以千里，即便她明知以我的性情能力对她，对姬云嘉，对太子造不成什么威胁，她也一样容不下我。”
“只有我活着一天，我的身份就永远压在她们头上，所以她们才会想方设法毁了我，除掉我。”
这番话说到了青姑姑的心坎里，以前的公主太过纯善天真，她有时话到嘴边，都在看到公主那纯净的眼神时又咽了回去，如今公主能够看清眼下形势，再好不过。青姑姑吐出一口浊气，道：
“依公主所说，如今不但不能处置周大人，还得要与他斡旋，虽感觉恶心，但也不是不能能忍一忍，只是离麟兰使臣进京的日子已经不远了，这样下去难保不会重蹈覆辙。”
如今局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几人各自沉默了下来。
好一会儿，迎风突然开口：“若是能找一个比周大人厉害的驸马就好了。”
话落，就见公主和青姑姑同时看向她，眼神复杂难辨，似是难以想象这样的话会从她口中说出来。迎风垂首捏了捏手指，补充道：“奴婢不是说要将希望寄托到另一个男人身上，而是公主可以在他的庇护下，借他的势建立自己的势力，巩固长公主地位，即便他以后也是个薄情寡义的，公主也能制衡他。”
青姑姑和公主收回视线，眼底归于平静，这才是迎风会说的话。
也是公主目前想到的办法。
“不瞒你们，我确是这个想法。”姬元玥温声道：“只是他不能只比周远光厉害，而是要强大很多，至少得能与张贵妃相制衡，如此，我才能活命，才能躲过麟兰和亲。”
迎风抬头看向公主，眼神微微亮了亮，她只是提一提，想着公主才因周远光伤了心，多半不会考虑，没成想公主心里竟也是这样的打算。
“要与张贵妃势均力敌，还要能插手麟兰来使，要没有娶亲，样貌怎么也得与公主相配，品行更是重中之重。”
青姑姑紧蹙着眉头，思索着：“如今朝上没有这样的新贵，那就只能往世家去找，可世家公子有这样本事的不会愿意尚公主。”
这话倒是真的。真正的世家大族不会愿意尚公主，走不到顶峰不说，还容易牵扯进皇家争斗，一个不好就得牵连全族。
迎风对朝上情况知之甚少，在人选问题上完全没有主意。
计划滞塞不前。
不知过了多久，公主的声音打破的寂静：“其实，我有一个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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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清突接家中来信，家族大危命她速归，她二话不说收拾包袱下山，却迎来一道赐婚圣旨。
肃安侯，晏昭。
性子孤僻，腿瘸。
姜清看过类似的话本子，心里当即有了计较，身负救赎使命，胸有成竹的嫁了过去。
小侯爷好看没错，像个炸刺的刺猬也合理，她给予无微不至的关怀感化救赎也没错，然而...
“夫人，救我。”
“夫人，他们都欺负我。”
“夫人，打死他。”
“夫人，放狗咬他！”
姜清：“...”
她救赎感化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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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姜清见师门急令连夜离开。
当夜有人趁机夜袭侯府，却被满院暗卫包围，小侯爷立在正中笑嘻嘻望着他们：“诸位，恭候多时了。”
那一夜晏家重整，天翻地覆，世人这才惊觉，这哪是什么小可怜，分明是小阎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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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门遭难，姜清命在旦夕，恍惚落入了熟悉的怀抱：“夫人，我来晚了。”
姜清落下一行不舍的泪，她一定是死前太挂念他才生的幻觉。
她那瘸腿小夫君可千万不能来啊，早知回不去，她该先去替他杀了晏家人，以后就没人欺负他了。
一月后，姜清醒来。
师门大仇已报，参与屠她师门者尽数灭门，江湖盛传：
晏昭笑嘻嘻，无常索命来。
姜清：“？谁？”
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