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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婉婉的十四年(3)

第9年

那天过后,婉婉觉得很灰心,没有去找过佟彦辉。去学校上课的时候偶尔碰到他,他们不过是很客气地打个招呼,然后便擦肩而过。情场失意的婉婉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陈鹏飞和从前一样带着婉婉工作、吃饭、逛街、甚至逛游乐场,只是他知道现在婉婉总是笑眯眯的是为了掩饰心里的难过,而他只能陪在她身边等时间来抚平婉婉的伤痛。

一年就这样过去了,婉婉主导的项目取得了巨大成功,陈鹏飞要为她和她的团队举行庆功宴。婉婉要求把宴会订在晓荷25岁生日那晚。晚宴前几天婉婉亲自把一份请柬送到彦辉手里,对彦辉说, “这是我第一次负责这么大的项目,是我目前为止最大的成就。庆功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在我身边。我会等你。” 没等他回答,婉婉就跑了。

晚宴当天,婉婉特意把自己打扮得优雅而美丽,她出场的时候陈鹏飞的目光久久不能移开。可是婉婉等了整整一晚,佟彦辉始终没有出现。宴会结束后,落寞的婉婉走出酒店大门,清冷的空气让婉婉意识到自己连大衣都忘了穿,她东张西望也看不到佟彦辉的影子,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满脸。这时身上一暖,是陈鹏飞把婉婉的大衣披在了她肩上,婉婉抬起眼睛想对飞飞哥哥笑一笑,可是泪却不停流淌。陈鹏飞紧紧把婉婉揽进怀中,轻轻地问, “婷婷,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去加拿大前对你说过什么?” 婉婉觉得有点好笑,嗫嚅着说, “当然记得,你说要回来娶我。” 陈鹏飞紧盯着婉婉的双眼,认真地说,“我回来就是为了实现我的诺言,婷婷,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从来没把你当我的妹妹,我喜欢你,从小时候就喜欢你。”

第10年

被婉婉拒绝了的陈鹏飞有些心灰意冷,正好加拿大的公司有点事情就飞回加拿大了。婉婉有时会问自己,为什么不能接受飞飞哥哥呢,和他在一起自己那么舒服自在。可惜,那不是爱情。婉婉可以说出无数条和飞飞哥哥在一起的理由,却只能说出一个想要在佟彦辉身边的理由,那就是她爱他。

这些天婉婉总觉得腹部有点不舒服,但也没在意。这天上课的时候婉婉觉得小腹疼的厉害。她离开教室想去医院看看。出了教学楼,婉婉碰到佟彦辉。他看婉婉的脸惨白额头上还有冷汗,马上过去扶住她,沉声说,“我送你去医院。”

婉婉得了阑尾炎需要动手术,佟彦辉一直在手术室外等候。手术结束后回到病房,婉婉很想问他为什么不肯出席她的晚宴,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她怕他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于是只是感谢他。佟彦辉温柔地说,“睡一会儿吧,好好休息一下。” 婉婉抬眼望着他,问“你会在这里吗?” 他回答,“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可能是因为虚弱,婉婉很快踏实地睡过去了。在睡梦中,她握住了佟彦辉放在床边的手。

之后在医院的两天,佟彦辉每天都来看婉婉,婉婉觉得很甜蜜,之前因为晚宴的委屈渐渐散去,他们谁都没有提过晚宴的事情。出院那天佟彦辉送婉婉回家,临走时,婉婉小声问,“你还会来看我吗?” 他一边出门一边说,“好好去躺着,我来给你做饭。”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佟彦辉每天都来婉婉家给她做晚饭并陪她吃完,还会把第二天的早餐和午餐也都准备好。婉婉心里偷偷想,“男朋友也不过如此吧。” 佟彦辉这一次非常耐心,每次问婉婉自己一个人行不行,婉婉都说不行,他就继续来。婉婉其实早就活蹦乱跳了,她一个小小的阑尾炎手术,硬是赖了佟彦辉一个月的陪伴。

因为阑尾炎事件,婉婉和佟彦辉似乎走近了许多,他们时常会在学校一起吃饭,有时也会一起去图书馆。婉婉甚至想,现在他们是不是已经是男女朋友了。可是婉婉没有提这个话题,她害怕这美好会被打散。晓荷26岁生日那天,是周六,婉婉却跑到学校找佟彦辉一起学习。于是那一天他们从早到晚都在一起,婉婉期待地想,他是不是开始喜欢我了?

第11年

之后的日子对婉婉来说宁静而幸福。佟彦辉博士期间表现极为突出,导师破例让他在第五年就答辩,然后留校做讲师,继续和他的导师一起搞课题。这对于热爱学术的佟彦辉来说是极大的机遇,尽管他在最后几个月很忙,好几个实验要收尾,还要准备论文,但他心情好的不得了,这是婉婉这么多年都没见过的。婉婉的MBA也即将毕业需要准备论文。她在陈鹏飞面前耍了好久的赖,陈鹏飞终于答应让她每个星期只到公司两天处理公务,剩下的时间她都可以在学校准备论文,兼顾一些工作。于是婉婉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和佟彦辉一起在图书馆写东西。佟彦辉有实验的时候,她甚至赖在他的实验室忙她自己的事情。佟彦辉实验室的人都把婉婉当成了他的女朋友,他既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婉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璀璨。婉婉四月过生日那天,佟彦辉破天荒地给她买了一个的蛋糕,上面没有写生日快乐,却用奶油画了一朵漂亮的马蹄莲。

婉婉忍的很辛苦没有问佟彦辉是不是喜欢上了自己,她很怕失去这来之不易的亲密相处。很快迎来了毕业典礼,婉婉和佟彦辉分别被授予了硕士与博士学位。典礼还没有完全结束,婉婉就急忙跑到了礼堂外面等候他,她怕错失这历史的一刻。终于等到了彦辉,婉婉急忙拉了一个同学为他们拍照,于是他们就有了这一张唯一的合影。照片里,两个人穿着学位服,戴着学位帽,婉婉笑得一脸灿烂,佟彦辉笑得温润如玉。每次婉婉抚摸着照片,都觉得这些年的辛苦没有白费,她圆了她少女时的一个梦,和她喜欢的这个男孩在一间大学一起学习,一起毕业。

毕业后的婉婉找不到什么借口留在学校了,只好认真投入公司的工作中,陈鹏飞像是想把她原来欠的都补回来一样,给她升成了市场部总监,然后给她很多很多的事情做。婉婉有一次赌气问他,“你不会因为我不做你的女朋友就整我吧?” 陈鹏飞无奈地笑笑, “你学MBA不就是为了把事业做得更好吗?不给你工作你抱怨,给你工作还抱怨,让我怎样办才好?” 婉婉不好意思地说,“我好不容易才和他有了进展,我。。。 ” 陈鹏飞把她打断,“如果他喜欢你,你不去粘着他他也会在你身边。如果不喜欢,再怎样努力也是枉然。” 说完,眼神一黯,转身走了。

最近一段时间佟彦辉居周末总是出来陪她。他们一起去逛过植物园、动物园,一起看过电影、逛过街,有时就在江边随便走走,就像很多的恋人一样。现在佟彦辉脸上也总是带着笑,让婉婉总是觉得自己似乎在一个幸福的梦里,如果是梦,就永远不要醒来吧。

很快就要到那个特殊的日子了,这一天婉婉把佟彦辉带到植物园她非常喜欢的一棵大树下面。这棵树在一片草地的中心,树冠很大,造型也非常漂亮,有阳光的日子,透过大树,斑驳的光点照在脸上很梦幻。很多人喜欢来这棵树前拍婚纱照,婉婉喜欢这里,甚至偷偷想过,如果有一天和佟彦辉结婚,一定要来这里拍婚纱照。不,就算不结婚,只做一小会儿恋人,也要来这里拍一张照片。于是在这棵大树下,婉婉鼓起勇气对彦辉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有没有开始喜欢我?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阳光下的佟彦辉,显得有点不真实,眼睛似乎在发光。他正要开口说话,婉婉马上打断,“不要回答,我不想听到我不想听的答案。今年的那一天是周末,我想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天。我早上10点来这里等你。你来了,就说明你喜欢我,如果你不来,我就放手。” 说完像是下决心般,又狠狠点了点头,“就这么办。我们走吧。”

晓荷27岁生日的这天,是阴天,才11月,寒冬好像已经迫不及待地奔来。婉婉咬咬牙,穿了她最爱的那条格子呢子裙配白色毛衣,戴着白色的毛线帽,哆嗦着出了门。婉婉到植物园的时候才9点半,这种天气植物园没有什么游客,婉婉一个人静静站在大树下,等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一整天太阳也没有出来,过了中午,过了下午,直到天完全暗下来,那个人也没有来。婉婉已经没有了寒冷与饥饿的感觉,剩下的只是麻木。这时电话响起,是陈鹏飞,婉婉泪如雨下,她抽泣着说,“飞飞哥哥,你来接我好不好?”

第12年

那晚过后,婉婉重感冒,在床上躺了一整个星期。病好后,陈鹏飞问婉婉, “婷婷,跟我回加拿大好不好?换换环境,你想做事情,来我家公司上班好了。” 婉婉想也没想,回答说, “好。”

于是这一年婉婉一直在温哥华,那里的蓝天与清新空气让婉婉很平静。陈阿姨和陈叔叔和她记忆中一样对她还是特别好。她一直就住在他们家里,每天和陈鹏飞一起去公司。周末的时候,陈鹏飞总是会安排些节目,要么和他的朋友郊游或聚会,要么带她去看各种各样的展览,听音乐会看芭蕾舞。婉婉交了不少新朋友,脸上又有了灿烂的笑容。

11月初的一个周末,陈鹏飞和婉婉在院子里晒着冬天的太阳,婉婉舒服地眯着眼睛。陈鹏飞轻轻握住婉婉放在桌上的手,看着婉婉的侧脸说, “婷婷,这一年是我这些年最快乐的时光。你呢,你开心吗?你,愿不愿意一直和我一起,就像现在这样,一直在一起。” 婉婉没有抽出手,侧过头,看着陈鹏飞, “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好吗?”

之后的几天,他们还像往常一样一起工作一起休闲。婉婉其实一直在心里说服自己留在飞飞哥哥身边。可是,当夜晚来临,婉婉脑子里过电影般都是她和佟彦辉的片段,尽管大部分都是难过的剧情,但也有很多时候,婉婉觉得他也是喜欢她的,那种感觉不知为何反而让她更伤心。

直到晓荷28岁生日的前一天早上,婉婉带着行李冲到陈鹏飞面前, “对不起,飞飞哥哥,我要回国了。” 陈鹏飞眼神黯了黯,说, “好,我送你去机场。” 在机场,陈鹏飞紧紧拥抱了婉婉,久久不能放开,婉婉哭的像当年那个小女孩一样伤心。

晓荷28岁生日这一天傍晚,婉婉拖着行李箱终于赶到了佟彦辉的办公楼前,他正好走出来,定定看着面前的婉婉。婉婉大脑一片空白,之间冲上去搂住了彦辉,放声大哭,“为什么我在地球另一边整整一年,还是忘不了你?” 这时,婉婉感觉到佟彦辉的手扶住了自己的背,然后紧紧把她搂在怀里。

第13年

佟彦辉毕业后一边做讲师一边和他的导师开了一家创业公司,准备把他们做出的一种新型材料投向市场。现在产品进展还算不错,佟彦辉没课的时候都在公司。让婉婉开心的是,佟彦辉公司所在的科技园区离自己公司不远,他们可以经常见面。婉婉回来后,他们的关系又回到了疑似男女朋友的状态,而且有升温的可能,因为在一个周末的早晨,他们在江边散步的时候,佟彦辉牵起了婉婉的手。

在婉婉以为他们即将修成正果的时候,佟彦辉突然又变回了多年前沉默寡言的样子,并极力疏远婉婉。后来婉婉从他同门师弟那里得知他们的公司因经营不善,把一开始投资人注入的资金花的差不多了,产品却没能进入市场,因为没有新的资金,随时都可能关闭。婉婉找到彦辉,对他说,“我知道了你公司的事情,如果你急需资金的话,我可以让爸爸的公司来投资,并请专业的团队来帮你们。” 佟彦辉却很冷漠地说,“谢谢,不用了。我们已经决定关闭公司了。” 然后他叹了口气,说,“我可能没有能力去好好经营一家公司,我会好好在学校做我的老师做我的科研。” 然后,他又说,“廖婉婷,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婉婉的心像被谁狠狠掐了一下,说,“为什么?这么多年我都在你身边,怎么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佟彦辉说,“我不想再说了,你也不要再纠缠了。” 说完,扭头就走。婉婉跑到佟彦辉面前挡住他的去路,胸脯起伏,似乎在努力压住眼泪,盯着他的眼睛说,“这些年你虽然没有说过喜欢我,但也从来没说过不喜欢。如果。。。” 佟彦辉截住了她的话,“既然你想听,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以前没有说,只是不想伤你自尊心。” 然后他绕过了婉婉,头也不回地走了。婉婉像是定在了原地,喃喃地说,“原来你真的不喜欢我。。。”抑制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流下,婉婉蹲下身子,抱着膝盖无声地哭了不知多久。

这一年晓荷29岁生日这天,一大清早,婉婉的手机响了,是银行的短信提醒,彦辉终于把那10万块钱全部还清。婉婉看着短信,仿佛听到了心里什么东西裂成碎片的声音。

第14年

佟彦辉从婉婉生活中抽离得如此决绝,婉婉没有办法排解心痛,生生把自己逼成了工作狂。在她又一个项目大获成功的那天晚上,她没能压住内心的渴望,约了佟彦辉,于是就有了佟彦辉打人事件。其实婉婉也一直想不明白,自己是如此骄傲,自己的身边也不乏优秀的喜欢自己的人,为什么从高中时代起就一定要吊在彦辉这一棵树上呢,为何从来不肯看看别人。怎么想也没有答案,可能爱情就是毫无理由吧,多么骄傲的人都可以变得卑微。

晓荷30岁生日,婉婉给佟彦辉寄了一张空白卡片,然后拎起行囊,直奔机场。当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婉婉心痛得泪流满眶,她默默地对着空气说,“再见,上海。再见,彦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