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用去市立医院看看吗？”闲院春暮面色凝重。
“我就知道你不相信我！”幸村医生咬牙切齿的指责。
今天是个晴天，一片片浅淡的云高高的悬挂在天上，衬得天蓝的清新透彻。
距离爆炸已经过了一周，但是除了闲院春暮以外，另外两人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搞得幸村予吉要诊费的时候都心虚不已，最后被闲院春暮的“一个人都没醒你怎么好意思要的”给堵了回来。
医生能怎么办呢？只能憋憋屈屈的捏着鼻子认了，之后再说吧。
“没道理啊？”医生伸手扒开黑发男子的眼皮，又摸摸索索的确定了其骨头的健康。
哪有这么邪门的！身上的骨折都好的差不多了，烧伤的皮肤都长好了，浑身上下比正常人还正常，比那些写字楼里的社畜健康多了，但就是不醒！
没道理啊？莫非真的磕到脑子了？
幸村医生摸摸黑发男子已经消了肿的后脑勺。
“可那孩子没磕到啊？为什么也不醒？”
“喂喂医生，你的行医资格证不会是买来的吧？”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闲院春暮发出嘲讽。
医生额头上出现了个清晰的“井”字，深呼吸几次，告诉自己这是病人。
“不对，买来的话怎么可能开的了诊所呢？”
算闲院春暮说了句人话。
“医生应该只是单纯的无能罢了！”
……
……
……
“你这混蛋！！！”
幸村医生跳起来揪住闲院春暮的头发，闲院春暮自然也不甘示弱，两个人就这么在病房里撕吧起来。
你一拳我一掌，你扫堂腿我过肩摔，乒呤乓啷的好不热闹。
正沉迷于小学生打架的两个人没有发现，原本躺在病床上的红发孩子已经挣开了眼睛。
钴蓝色的眼睛水润润的，好像蒙上了一层水雾一样，显得既澄澈又纯真。
孩子迷茫的望了一会儿天花板，而后被一旁两个幼稚大人发出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从被子里钻出来，有些谨慎的爬下病床，赤脚迈着两只小短腿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
彼时两人已经打到了病房门口，幸村医生刚一个过肩摔把闲院春暮摔倒，闲院春暮正揪着他的头发不撒手。
“你快松开！”医生好像听见自己可怜的头皮在哀嚎，他可不想跟导师一样秃顶！
“你先松！”闲院春暮的耳朵被揪的已经没了知觉，面目狰狞的好像从地狱里爬出来一样。
二人就这样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死死对视着，谁都不愿意先开口服软，不得不说真是幼稚的让人没眼看。
尽管耳朵被揪的好像都变长了一圈，但闲院春暮仍有相当过人的听力。
脑袋顶上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闲院春暮原本以为是棉花糖，于是大叫着求救：“棉花糖！医生已经被恶魔附身了！快咬他！”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这个没有脑子的棘皮动物！”医生不甘示弱，下手又重了几分。
“棉花糖？”眼见着棉花糖没什么动静，闲院春暮有些疑惑的又喊了一声，费力的向上看去。
幸村医生也有些疑惑，按理说这时候极有猫德且富有责任心的棉花糖已经喵喵叫着上前拉架了，可今天怎么没动静？
两个幼稚的成年人就这样抬头向前看去，先是一双白乎乎的小脚，然后是诊所的小号病号服，最后是那张熟悉的脸，和略显陌生的钴蓝色眼睛。
时间好像停滞住了一样，原本打的正欢的两个大人齐齐僵硬在原地。
莫约几秒钟后，才利落的爬了起来，一个抱起小孩子嘘寒问暖，一个叫嚷着放下让我先检查一下。
小孩子倒是一直表现的很平静，无论是旁观两个大人打架，还是被突然抱起。
他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这个人身上有股很熟悉的气味，同时有种让他感觉到亲近的气息。
于是顺从的在大人怀里调整成了个舒服的位置，好奇的望着大人的脸。
两个大人就算再迟钝，此刻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闲院春暮把小孩子放在床上，蹲下身和他平视道：“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小孩子猛的被放下还有些无措，听到大人的话后疑惑的歪歪头。
“名字，名字，记得吗？”闲院春暮此刻闲得极又耐心，一字一句的慢慢问着。
旁边的幸村医生眉头紧锁，但看到小孩子扫过来的视线又马上变得温和起来。
“名、名、字……”小孩子迟疑着开口，断断续续的重复着大人的话。
名字，这个词语后边，好像还跟着什么……
“名、名字，Chuu……ya……”
“对，Chuuya！”闲院春暮鼓励的看向小孩子，黑色的眼眸里映照着他小小的身影。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
稚嫩的童声与沉稳的男声重合在一起。阳光从窗户照了进来，为一大一小两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
幸村医生暗暗松了一口气，还能想起名字就不算太糟糕。
但是，中原？不应该姓闲院吗？
想到某人这段时间不靠谱的行径，医生明白也不能太信任闲院春暮的话。
不过……
看着小小的孩子伸着手向大人要抱抱，医生失笑的摇头。
总之不会是坏人了……
……等会儿，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闲院春暮此时正抱着中原中也笑的慈爱，突然无端端感觉到一阵恶寒。
他警惕的四处张望，就看到身后的幸村医生面带微笑的看着他，温和的让人不寒而栗。
“闲院先生。”幸村医生很久没有这么庄重的叫出闲院春暮的名字了，闲院春暮顿时感觉寒意更重了。
“这些天你们治疗的费用、食宿的费用，以及诊所固定资产的损耗、医疗器械的折旧、医疗用品的消耗等费用……”
医生满面春风的拿出一个小本本，上面一条条的记满了闲院春暮罄竹难书的事迹。
一桩桩一件件，损耗以及费用都写的清清楚楚。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幸村予吉，记仇！
闲院春暮额角流下一滴冷汗，面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这些总共的费用为……”医生微笑着开口，说出了一个可以称之为天文数字的答案。
“请问，是现金还是刷卡呢？”
医生的魔鬼低语回荡在耳边，闲院春暮咽咽口水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中原中也抬起头迷茫的看向他，眼睛澄澈而天真，倒映着大人的样子。
“这个……”闲院春暮嘴角有些抽搐，笑的格外勉强。
医生其实也不怎么在乎这些钱，救下三人的时候就有着“离开前的最后一件好事”的想法。
此时说这些话也不是为了别的，主要就是某些人实在太过分了！希望吓一吓他然后让他老实老实，少整点活！
这个缺德的白毛，自从身体好了一点以后就整天沉迷于给幸村医生找事，活生生把平淡温和的医生给逼成了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幼稚鬼。
现在终于有机会整治一些这个只会惹麻烦的、进化不完全、没有脑子的棘皮动物了！
想到这里，医生原本过分温柔的笑容里透露出一丝丝阴郁的味道。
闲院春暮看到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带着怀里的中原中也也露出了警惕的表情。
“这个……”眼看着幸村医生的表情愈发危险，闲院春暮明白再不做出回答自己可能就真的要原地去世了。
他咽了下口水，脑海里拉响了警报，各式各样的方法一一闪过，又被一个个淘汰掉。
不行，不行，这个也不行……
久久没有得到答复的幸村医生表情逐渐危险起来，也就在这时，闲院春暮终于想到一个可以混过去的方法……
只不过……可能要委屈一下中也……
看着怀里眨巴着钴蓝色眼睛的中原中也，闲院春暮良心一痛，然后又暗暗发誓：
放心吧中也！只要钱一到手，我马上就来赎你！
见闲院春暮一直不开口，医生正考虑着是不是该递个台阶下去。毕竟又不是真的准备讨债。
左右思索了一会儿稍微措一措辞，刚准备开口，就看见刚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闲院春暮一个健步就来到了自己面前，一脸正直的好像要去和什么恶势力斗争一样，操着一口纯正的关东腔道：
“我知道医生救治我们不易，也知道这么长时间医生为了我们三人的伤势花费了多少心力！原本诊费这等小事不该由医生开口，但我这段时间实在是疏忽，竟然忘记了！真是太失礼了！”
说着懊恼的锤了下自己的额头，一副后悔不已的样子。
医生被他这幅样子吓了一跳，不知所措之余脑海里也不自觉有些不好的预感。不过看着闲院春暮自责的样子，那一丝预感很快就被抛之脑后了。
张开嘴不自觉的也被带成了那股官方庄重的口音：“人之常情罢了……”
“不！连救命恩情都不急着报答，我该如何给孩子做一个好的表率！”
孩、孩子？
眼见幸村医生露出迷惑的豆豆眼，闲院春暮趁热打铁从怀里掏出来一块金条，就这样拍在了医生手里。
医生毕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金条一到手便敏锐的感觉到了哪里不对，而在他的对面，闲院春暮依然在滔滔不绝。
“之前因为觉得时局动荡，于是便把身上的资产换做了这一块金条。”
“所以你要把金条留下抵债吗？”幸村医生一脸木然的打断他的话。
闲院春暮满脸莫名：“不不不，当然不是！只是区区一根金条怎么可能抵的了医生您的恩情，这只是一小部分罢了！”闲院春暮比划出一个“小”的手势，然后伸手拿走金条。
医生满脸淡然的任施任为，就看他还能作出什么花儿来。
“拿出这金条来只是告诉医生我有能力还债，绝不是那种赖账的人。”闲院春暮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又顺手把金条揣回怀里。
“只是这金条到底难以花用，我知道一个可以换钱的地方，这就去把金条换成现金！”
说话间抬脚就要走，医生伸手拉住闲院春暮的领子，“那你要是跑了怎么办？”，语气阴森森的。
闲院春暮暗道一声不好，面上飞快闪过一丝悲伤。
中也，对不住了！
转过身义正言辞的拉住幸村医生，“怎么会，我是那种人吗！”
看着医生一脸鄙视的表情，仗着脸皮的厚度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再者言，老婆孩子还在这里，我总不可能自己逃跑！”
“老婆？孩子？”幸村医生脸上露出分明的疑惑，就这样看着闲院春暮几步走到病床前，指着黑发男子就是一声：“看，老婆。”
然后回过头“吧唧”一口亲在了中原中也的脸上，“看，儿子。”
中原中也不知所措的捂着被亲的那半张脸，闲院春暮见状又满脸慈爱的忽悠他：“来，叫爸爸。”
……
绕是医生这般惯看风雨的，也被这一系列操作惊住了，看着满脸正直依然在嘴硬的闲院春暮，脑海中的那一根弦终于崩了。
“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吗！除了那件破衣服，只有那张破了大半的甜品打折券！哪有什么金条！”
“什么！医生竟然已经看过我的**了吗！我知道了！一定是我俊美的容颜让你心生荡漾了！你这变态！”
“你在胡说什么！我是医生！医生啊！不扒你衣服难道要我隔空给你传输内力吗？！而且都是男人我看你一眼怎么了！”
“怎么可以这样说呢！我的□□和灵魂都是我亲爱的达令的！不可被你这样的大龄单身男子玷污的！”
“哈？？？？？老子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啊！！！”
“不对！什么达令啊！！！！！”
眼见着话题越来越偏，幸村医生强行忍住怒气制止了对面那个吵吵嚷嚷满嘴跑火车的幼稚白毛。
就在双方中场休息的时候，中原中也轻轻拽了一下闲院春暮的头发。
闲院春暮疑惑的看向他，中原中也试探性的发出几个音节，然后认真的开口：“pa……爸、爸爸。”
……
一时之间，两个糟糕的大人相顾无言。
“嗯，乖孩子！”莫约过了几秒钟，就在中原中也以为自己声音太小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闲院春暮的大脸就这样蹭了过来，带着温和的笑意，一下抚平了中原中也心中刚刚生起的那一丝不安。
于是他也咯咯的笑出声音，伸出手抱紧了大人的脖子，像一团软乎乎的云朵一样可爱极了。
至少一旁的幸村医生看到后感觉到非常的嫉妒。
等到两人冷静下来，中原中也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只是双手仍然紧紧抱着大人的脖子，安静柔软的像个从天国而来的小天使。
两个大人坐在门口，幸村医生看了看闲院春暮怀里熟睡的孩子，开口问道：“你那黄金是真是假。”
“……不用专业仪器的话，是真的。”闲院春暮的语气里有些心虚。
“……那不还是假的吗。”
幸村医生长叹一口气，“你刚才是不是想跑。”
闲院春暮没有否认，只是说：“现在不会了。”
“……你都不会感到羞愧吗？”幸村医生斜撇了一眼闲院春暮，眼神里写满了鄙夷。
闲院春暮挠挠头尴尬的打了个哈哈：“生活所迫嘛，生活所迫哈哈哈。”
二人对视一番，随后齐齐的低下头，在夕阳的照耀下，发出无奈的叹息。
闲院春暮这个人吧，他靠谱的时候是真靠谱，不靠谱的时候也是真不靠谱。
【鹅的嫌弃】
第9章 防骗要从娃娃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