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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8 21:00(3)

我进屋,随手带上门,跟着拘谨的说了句:“领导,我是来面试的。”

这人显然是听见我说话了,不过依旧没有看我一眼,他从键盘上抬起一只手,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说了句:“先坐。”

我很听话的走过去坐了下来。这人说完“先坐”那两个字后就再也没有搭理我,像我不存在一样。听着他噼里啪啦敲键盘声音,我仔细瞅了瞅他,他四十几岁年纪,头发半指来长,干枯蓬乱,像电影里吴孟达那造型。国字脸,虽长着一张国字脸,却没有国字脸人该有的威严。他穿西装,人却不显得有多板整,像我们农村过年里,一些人也穿上西装,只是装腔作势。我眼皮底下搁着一个名片盒,最上面一张印有:宫强,职务总经理。

直过了十几分钟,随着他自言自语说了句:“行吧。”他头一回将目光从屏幕上移到我脸上,看着我,又不像是在跟我说话:“早盘拉高诱多,还是这伎俩。”

他说话高深莫测,我不敢乱接。过了一会儿,他目光和心思才全放在我身上,看着我说了句:“来面试,你叫什么?”我和他说了,他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一叠简历,一页一页的翻,最后从中抽出一页,目光投在那页简历上,说:“方格,学的是金融,嗯不错。”他一指靠墙的茶具,说:“我性宫,宫强,来,到那喝茶,喝茶聊。”

所谓的面试就是喝茶聊天,我有些受宠若惊。我拘束的走过去坐下。宫强在烧水泡茶,这档口不忘问我:“怎么想着来干证券?”

我说:“银行我进不去。”

宫强像是被我的话给逗笑了,又好像听见一个小孩子说的傻话,他苦笑完了才说:“银行不过是给人数钱的,就像老时候佃户给地主家种粮食一样。唉,那些粮食都是地主的,和佃户没关系。”过了一会儿,他又总结性说了句:“干银行的都是‘金融农民’。”

我无力反驳,也不敢反驳,今儿我是来求职,可不是来抬杠。

氛围陷入沉默,这时水烧开了,宫强沏好茶,给我斟了一杯,说了句:“来,先喝口茶。”跟着他把背往椅子上一靠,翘起二郎腿,他两只裤腿撸了上去,我见他一只袜子正穿,一只袜子反穿。

别人敬我喝茶,我当然不会不识抬举,我喝茶如喝酒,一仰脖子,咕嘟一声,全干了。

宫强笑了,笑得像是脸上写了字,一脸的“满意”。他过了一会儿又语重心长的和我说:“小方啊,你现在不懂,不过以后你会懂,干证券最有前途。”顿了顿他又说:“银行是给老人干的,保险又是骗老人的,只有这证券,它朝气蓬勃,才二十岁不到……”

前半句我听得懂,后半句却似懂非懂,我点头称是,脸上却写满了疑惑,即便我有疑惑,我也没有问他,一问倒显得我孤陋寡闻。

我不问他,宫强倒是先给我解释:“咱们这国家,银行有多少年了,保险又有多少年了?只有证券,从1990年上交所成立起,满打满算才十几个年头而已。”说话间他两根食指搭在一起,比划出一个“十”字来。

这下我听懂了,这道理虽有些牵强附会,我还是赞同似的回应他:“朝气蓬勃。”

宫强轻轻拍了拍茶几,说:“所以你来干证券,错不了。”

宫强说的这番道理我好像听懂了,不过我仔细一琢磨又有些犯糊涂,今儿到底谁在求职,又是谁在面试?整个过程好像宫强一直在劝我干证券,而我又拿不定主意到底干还是不干。我今年刚毕业,是个愣头青,没有社会经验不说,专业也不见得有多过硬,就连校园招聘时也没人拿我当香饽饽看。怎么到了他这儿,我竟变得抢手了?

我想了半天终于问了一句话:“干证券能挣多少钱?”

宫强笑了,像是听见一个笑话,他笑完了转头给我指了指他办公桌上的电脑,说:“股市里有二十多万亿,而这些钱多多少少都和你有关。”

他说的这话我听不出太大毛病来,可我还是没听出我一个月能挣多少钱,那二十多万亿和我是有点儿关系,可它和我有多大的关系我心里还是没底儿。

我听不大懂,只好开门见山的问:“我要是干证券,怎么挣钱?”

宫强说:“证券交易都有佣金,眼下是千分之二。”顿了顿他又说:“不须多,你有一千万的客户资产,一个月买卖五次,不多吧,那就是一个亿的交易量,千分之二就是二十万,二十万你提百分之二十,那就是四万。你一个月挣四万块钱,不少吧,比不比那‘金融农民’强?”

一个月能挣四万块钱我有些心动,但我也知道,要挣这四万块钱绝不会像他说的那么轻松。

宫强见我还是没有下定决定,又说:“你要知道,你的客户永远都是你的,今天开发是你的,十年之后开发还是你的,你的客户只会越来越多。”他又说:“咱们这一行都是越老越吃香,为什么?客户摆在那里啊。这个社会都说躺平,一个人要是‘躺平’,他就完了。嗨,可咱这一行偏偏就能光明正大的‘躺平’,你躺平是因为你有资本啊,你的资本就是你的客户。”

我听了暗暗点头。

宫强见我点头称是,更是给我说道:“你要是有追求,往后可以干分析师,将来再干基金经理。公募的,私募的,都行。一个人操盘几个亿,那些管理费,业绩分成统统都不少。嗨,咱这一行今后钱对我们就是一个符号,最后图的是什么,图的是名而不是利,你瞧华夏的王亚伟,泽熙的徐翔,散户对他们都顶礼膜拜……”

宫强的话教我怔怔发愣,我也想到了老焦的话,他二者有异曲同工之妙。拉客户是泥瓦匠,干分析师是包工头,今后我要是干上基金经理,那可就是碧桂园了。

我瞧着宫强神采飞扬的样子,像是要带我飞起来,飞到高处,然后再藐视这个世界。

宫强喝了口茶,又说:“小方,你赶上好时候了。”

我不明所以,问他:“什么好时候?”

宫强说:“地球有四季轮回,而股市恰恰也是。”他见我一脸疑惑,只得又说:“股市也是有春夏秋冬的,春天播种,夏天生长,秋天收获,而冬天当然就是场灾难。你学金融,去年股灾你知道吧,上证从6124跌到1664,多少钱都灰飞烟灭?”说完,他整个人又变得精神焕发起来,说:“不过冬天过去了,眼下就又赶上了好时候!现在上证指数多少,三千点不到!正好够得到春天的尾巴,哪怕是夏天也能等它窜一窜,秋天更是收获的季节。而这,都是一**的红利。”

我听了颇为动心,眼睛也变得发亮起来。

宫强见我眼睛发着精光,又淡定的说:“小方,今后好好干吧。”

我说:“我该怎么干?”

宫强给我倒了杯茶,说:“之前这行都是‘坐商’,坐等别人来。往后啊,咱们改成‘行商’,主动找别人。”

我也知道拉客户需要主动出击,可怎么个出击法儿,我心里可没谱。

他见我似懂非懂的样子,又指点似的问了我一句:“哪里钱最多?”

我想了想,想到了股市里有二十几万亿,听宫强说那二十几万亿和我也多多少少有点儿关系,可我怎么把这“多多少少”的关系变成“大大”的关系,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

宫强见我不开窍,干脆直接说破,道:“银行啊,银行里躺着几百万亿,咱们和银行又有合作,三方存管的合作。往后你在银行里驻点,有来存款的,理财的,又或是直接炒股的,你统统都可以把他们发展成客户。”

我听懂了,这就是所谓的“行商”,在钱最多的地方来拉炒股的钱,银行与券商因为三方存管的合作又不会产生业务上的冲突。

我醍醐灌顶似的说了句:“这我懂了。”

宫强说:“懂了就踏踏实实的干,只要踏踏实实的干,一定能干好。”

我突然来了句:“我要是干不好呢?”

宫强听了我的话,脸色突然暗了下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像是我不该说这种丧气话。又好像我干不好是在给他丢脸,而给他丢脸比给我自己丢脸都要令人难堪。

他突然起身,半弯着腰拍了拍我肩膀,跟着关怀的说:“你一定能干好。”他重新坐回椅子,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干不好,底薪八百。”他说完这句话,眼睛又直勾勾的盯着我,盯了半晌才说:“干证券最有前途……”

我瞧着他目光,他的目光有一种感染力,这种感染力使我浑然忘了“干不好,底薪八百”这句话。我想到了先拉一千万客户资产,有了它我就能一个月挣四万块钱,之后我可以干分析师,干基金经理,再之后我随随便便动动手指头,几个亿的资金就从我手指间划过……

我站起身来,端起茶杯,一口干掉,跟着豪放的说了句:“朝气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