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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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新作品: 缝缝补补的日子 纹身

《纹身》内容节选

《纹身》文/何荒晋江文学城独发第1章老柳树的褪色「X」心理所二楼左第三间沈医生的办公室，浅灰色的窗帘半拉开，入眼就是是一片洁白。亚克力的透明桌子上摆着瓷白的花瓶里放着十几朵淡粉色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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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纹身》

文/何荒

晋江文学城独发

第1章老柳树的褪色

「X」心理所二楼左第三间沈医生的办公室，浅灰色的窗帘半拉开，入眼就是是一片洁白。亚克力的透明桌子上摆着瓷白的花瓶里放着十几朵淡粉色的玫瑰花，在阳光铺洒下来时，呈现出一种温馨轻松的环境。

沈清坐在玻璃椅子上，靠在椅背上，镜片下的眸子复杂的盯着沙发上的阖着眼的男人。

“今天还是什么都不说吗？”

“嗯。”对方答。

“那你最近的睡眠怎么样？”沈清问。

“一般。”对方答。

一般就是很差了。

沈清没再继续问，只是靠在椅背上，静静地欣赏眼前的一副特殊的画作。

倚在米白色的沙发上的男人长发铺开，脸色苍白，唇色极淡，却十足的精致，套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愈发显得有种冷白的茱萸感，身高腿长，躺在沙发上有些委屈，一只腿半搭着边缘，一只腿弯曲踩在米黄色的地毯上。

这是个不可多得的骨相，除去他身上的阴郁与漂浮的话。

许久，男人睁开眼。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在阳光下炸开，分明是多情的眼眸，尾梢却硬生生压在一股浓稠稠的冷意。

他坐起来，一言不发的捞起搭在沙发帮上的外套穿上。

沈清叹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郁先生，你都来我这一年了，却一个字都不愿意与我交谈，又何必浪费钱呢？最起码跟我聊两句啊，闲话也可以。”

郁篱浅浅的觑了他一眼扣上口罩，沉默的拉开门。

高大的背影显得有些薄弱，隐在阴影里，缓缓又沉稳地前行。沈清一直注视着，直到门再次被合上，才站起来取下眼镜，深深的叹口气。

这么不配合且一直花钱的病人，他入行这么多年，头一次遇见。偏偏不能驱赶，只能隔一段时间相顾无言的给人来一个睡眠SPA。

简直有辱他沈清在这个圈子的大名。

从心理所出来，郁篱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一个情趣酒店的地址。

正是深秋末尾之际，街道上没什么人，车辆平稳行驶在梧桐树的落叶上，一点一点碾压过去。破碎的影子倒映在郁篱漆黑一片的瞳孔里，一丝温度都没有，仿佛他与这个世界断开了最基础的联系。

出租车司机频频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他，几次想说点什么都没能开口，最终选择按开音乐，放了一首「好日子」。

到了酒店门口，郁篱才说了除去地址的第二句话。

“请在这等一会儿。”

接着他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块钱递给司机。

他偏着头，透过车玻璃，静静地望着酒店进出的大门，眸子深处是一团化不开的浓墨。

-

从收到季辽出轨照片到在情趣酒店抓个现行，整个过程维持在两个小时里。

酒店里嘈杂混乱的保安脚步声配上隋安的嚷嚷声，以及小情人儿慌张的眼泪，缩在床头的无助与恐惧，床沿上，男人腰间围着一条浴巾坐在床尾的冷静样形成一阵阵让人耳鸣的躁郁声。

这个嘈杂的怪圈里，王缪戴着口罩，澄澈的眼神凝成一条细细的线，站在房间门口一言不发，好像只是一个路过看戏的旁观者。

其实当男朋友以工作忙为借口开始，这件事就在发酵，只是他觉得自己的家庭状态有点对不起季辽。

但王缪从来没想过季辽会出轨。

他们从大二到今天他研二，满打满算认识四年，自认为深知季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一直觉得，不管最后怎么样，最起码他不会让彼此变得那么难看。

可惜，高估了。

确认关系到现在不过半年时间。

如果要结束，为什么不体面的说再见，要弄这么一出恶心人呢？

王缪想不明白，也懒得想了。

人本身就是一个复杂而微妙的存在，他又不是蛔虫，哪能弄明白其他人的脑子。

异常裹挟的空气中，季辽在脑子里终于勾清一切始末，蹙眉，将一直放在地板上的视线移到站在门口的青年身上，“缪缪，先让人散了，把门关上，让我把衣服穿好。”

“你他娘的穿什么穿？还好意思叫缪缪？别他妈恶心人行不行？”隋安整个炸掉，气的脸都红了，就要冲上去挠花这个狗男人的脸，就不轻不重的拽住。

隋安没好气的偏头盯着王缪，“干嘛？你还心软啊？”

王缪垂下眼，声音冷静而轻快：“季辽，就到这吧。”

隋安动了几下嘴唇，最终选择噤声，但还是恶狠狠的瞪着季辽。

季辽揉了揉眉心，那一双半桃花眼顿在光影里的王缪身上。

他们平静对视，沉默片刻。

“缪缪，我明天去找你。”

隋安一下子睁大眼要骂他不要脸，却又被拉住，只能被迫强咽下去，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口气。

“找我？”王缪眼眸弯了弯，讽刺意味明显，“找我做什么？跟我解释吗？还是求我原谅你？有必要吗？就这样吧，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季辽没说话，沉沉地看着他，良久，撇开视线。

王缪拽住隋安离开了这个香艳现场。

按下电梯，走进去，等门关上，王缪才松开紧绷的身体靠在隋安身上，眸子里一片空无的望着前方。

似乎到了现在他才反应过来。

倒谈不上多伤心，就是有点不开心。

隋安先一步推开酒店大门，让王缪出去。

刚入深秋，外头满地的枯黄落叶，一簇簇的堆积在路边。

他们一出来就被冷漠的秋风吹个正着，王缪站在酒店门口摸出来手机按了几下。

在他们不远处的街边，一辆黄绿的出租车停在那。

「叮—」

手机响了两下，郁篱掏出一看，是两条短信。

-谢谢。

-以及，抱歉。

郁篱觑了一眼酒店门口前屹立的清瘦身影，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对着出租车司机说：“去猫耳巷。”

出租车缓缓出发，在拐弯时。一只修长的手指从车窗里伸出来，一张绿黄色的小小的电话卡像一片轻飘飘的落叶一样砸在马路上，后面驶来的车辆轧上来挟滚进地缝里破碎。

给他报信的人没在回复。

毕竟是一件双方男朋友出轨事件，谁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王缪看了几眼亲密合照，选择删掉短信，拉黑了季辽的所有联系方式。

看他处理完，放下手机，隋安才拉着他往前走，王缪持续的没说什么。

斟酌再三，隋安打破沉默：“宝贝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男人都是狗屁，晚上我约个局带你认识更好的，咱不难过啊。”

王缪这才停下脚步，视线对上隋安眼里的担忧。

“我没事的，又不是第一次了。”他说。

话音刚落，一阵冰冷的秋风浇过，吹的两个人都瑟缩一下。

“你这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接二连三遇见这种货色。我还以为季辽是个什么好东西呢，不曾想也是个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隋安忍不住生气，恨不得在返回去骂一顿才甘心。

王缪从肩上的背包里捞出一个口罩撕开外包装扣在隋安的脸上，跟个没事人似的说：“我的原因才是促使他们出轨的最要因素，所以别气了，晚上去猫耳巷喝点酒。”

“你什么原因？你什么原因？”隋安听他这么说，立马跳脚，“你是隐瞒了还是欺骗了？他们一个一个信誓旦旦，结果都是怂货，有本事开始没本事说分手，有必要这么伤人心吗？”

王缪拦了一辆出租车把隋安塞进去，强行用一根阿尔卑斯原味棒棒糖堵住不停骂骂咧咧的嘴，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

车速平稳，偶尔几声鸣笛声掠过。

这是隋安带他去逮的第三次男朋友出轨现场，每一次隋安都气的不行。

其实都没必要，偏偏人有时候要抱着点幻想。

等现实反手给了一巴掌，才能冷静下来说一句哦。

王缪在心里叹口气，半张开眼皮，透亮的琥珀色眼珠望着窗外的街道落叶与脚步匆匆的行人，飞快的风景映在眸子里变换。

猫儿巷子偏窄，进不去出租车。

他们便在巷口竖起刻着猫耳巷的大石块旁下了车，从石桥上走下去。

“老柳树那边的纹身店还开着吗？”隋安走了几步，突然问道。

王缪顿了一下：“开着。”

隋安没再说话，直接就拉着王缪往四通八达的巷子里走，走到通往王缪家的猫六七巷时，稍微往里不足一百米的位置有一棵巨大魁梧的老柳树。

大片随着风摆动的纤细柳条，叶子在安静的巷子里哗哗作响，空气中的湿意增叠而来。

王缪脚步在老柳树旁顿住，不再往前半步。

“去吧。”隋安说。

“下次吧。”王缪蹙眉。

“早疼晚疼都是疼。”隋安说。

“晚点疼不行？”王缪说。

隋安还想说什么，兜里的手机就响了，拍了一下王缪的肩膀往一边走了走。

王缪趁这个机会，猫着身体就快速往前溜，只顾着不被隋安发现，却没注意到前方从树后走出来的一抹浓色影子。

正好是视线盲区，王缪的头顶在了对方的肚子上。

空气流动都慢了几秒，王缪僵住，一时大脑卡死，好半天，他听到一声与秋风作伴的清冷声线响起。

“还不起来？”

王缪蹭一下直起身体，藏在口罩下的脸颊微微躁热，来不及在脑子里回味对方的声音有多悦耳，就赶忙弯腰道歉。

“不好意思。”

郁篱手里提着黑色垃圾袋，浅淡的视线定在眼前的发旋上几秒就移开。他没再说话，只是脚步一移，越过王缪走了过去，留下一股檀意十足的香味。

王缪站直，视线随着对方的背影看去。

他撞到的男人很陌生，在这一块来说。他比他高出一个头，起码185了吧，骨架有点瘦，却不显得弱不禁风，反倒是一股清冷十足的微妙感，身上挂着一个黑色到小腿的外套，上面绣着一只在祥云里展翅翱翔的白鹤，正在起伏摆动，趿拉着的黑色的拖鞋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响。

最扎眼的还是对方那一头齐腰的长发。

风一吹过，几缕发丝跟着舞动。

王缪一动不动，不知道为什么忘了收回视线。

直到男人与隋安都在看他，空气再次滞待，王缪蹭一下往后退了两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郁篱缓慢地眨了一下眼，不着痕迹地拧了一下眉，拉了拉口罩从一直盯着他的青年身边走过。

又是那一股檀香味儿，王缪莫名感到了窒息。

刚刚男人拉口罩的手很漂亮，骨节纤长，指甲修剪圆润，皮肤很白，在天空枯黄色的照射下，仍然白的惊人。

尤其是口罩上方的那一双桃花眼，比王缪见过的任何一双眼睛都具有代表性。

眼尾勾人，眸光冷淡。

明明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却硬生生带上一股旖丽绯意。

“你怎么了啊？”隋安伸手在跟吓傻了似的王缪眼前晃晃。

“啊，没事儿。”王缪被打断思绪，不由得用余光看了一眼男人消失的那一条幽深的巷子。

“你还想跑？”隋安手臂擒住王缪的脖子，拉着他往他家里走，“不纹就不纹还跑，真是长能耐了啊。”

“改天一定。”王缪也不挣扎就由着隋安。

隋安嬉笑了几句松开手臂，“刚那个男人一定是个大帅哥。”

王缪歪着头看他，前额发丝微微划过眼尾，带着一丝懵懂与求知欲。

“有些人美在皮上，有些人美在骨上，”隋安笑着说，“刚刚那个，以我多年来略美无数的眼光来看，就是一个皮美骨美的人儿。信我，他一定是个让美术生医学生都想在他死后，让他把骨头送给他们画画的绝品。”

“……”

王缪没忍住笑出声，“不是夸人家吗？这怎么转成血腥故事集了？”

“你懂什么，美人都伴随着血落才漂亮。”隋安哼哼唧唧。

一阵风吹过，老柳树侧面的巷子里，伫立着一个修长的身影藏在阴影里，食指中指夹着一只烟，火苗子忽隐忽现，轻轻掸了掸，烟灰扑簌扑簌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