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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吱吱嘎嘎的门恰巧开了,绿色的裙子被风吹着扑了木羸满脸。

“徽妈妈你怎么才来?”声音清脆利落的,不像个年纪大了的。

木羸一抬头,见一挽着发髻的年轻妇人,看起来也不过二十来岁,人长得周正体面,脸堂稍有些圆润,合下露出一层肉来,必是滋润着的。“等了妈妈好久了,妈妈再不来,我就要去回我家奶奶了。”

妇人扬了扬手招呼两人进去,沿着院墙的廊道往里走,此时木羸才算是放下心来,这地方的确是个大户人家的院子。

牙婆子见木羸四下啥么,赶忙按着她的头低下,颇有些偷偷摸摸的。跟着年轻妇人身后,细碎的脚步声轻的只有自己能听见,走了不知道多久,进了一个院门,眼前霎时间霍亮起来。

“妈妈跟这儿等会,我先回了我家奶奶。”

“是。”徽妈妈赶忙应着。

约么过去差不多一节课的时间,年轻妇人才又堪堪回来了:“让妈妈久等了,请妈妈里面叙话。”

说来不过是一句客套,古代的女人比木羸更懂这些,徽妈妈赶忙应承着拉着木羸往里面走,这回她总算是忘记按住木羸的头了,这才让她有机会见识一下富贵在古代该是什么样子。

此处的院子可比花婆婆的院子大太多了。院中一条中字型主路,正当中四四方方一整块地面雕刻出图形,离得太远了,木羸看不清楚那是什么。

两个大缸一左一右,缸口一圈金光闪闪的,晃得人肝颤,难不成大缸还镶个金边。左边的缸里一株白莲,右边的缸里一株红莲,两缸里的莲花开得极其旺盛,都是正盛开的花朵,好看极了。

年轻妇人带着徽妈妈沿着廊道走,迎面碰见端着托盘的下人也沿着廊道走,怕是只有主人才能走中间的主道了。院子里沿着廊道一圈种了什么东西木羸说不出来,总之异香弥漫。

靠右边的是一个八角凉亭,极高,亭顶的尖端比前面主屋还高出了不少,亭底稍微有些下沉,潺潺的似有水声,从绿植中间看过去,即便是一排的灯笼映照,也是不够亮堂的,看不清楚。

此时三人已走到主屋的门口,在一个高高的门槛前停了下来。

年轻夫人歪着头,欠着身子朝堂屋里道:“奶奶,人带到了。”

“嗯!”内堂的妇人年纪不大,木羸要是没猜错,最多三十出头。

哎呀!古代但凡一个女的,便惯爱这般咿咿呀呀的说话,像极了前世面试时的经理。没有上面的老板那般温和,也没有下面人事殷勤,偏是摆在中间,不当不正,狐假虎威着,好似爱理不理,生怕人不拿她当块顶饿的干粮。

“抬起头来。”

进了主屋才刚一跪好,上头就发话了,想必这话不是说给徽妈妈的。

也没必要过分胆怯,木羸闻声抬起了头,见那正位上坐着一个妇人,顶多二十出头,倒是叫木羸吃了一惊,已经是两世为人了,她却猜错了那人的年纪。

妇人穿了一件玫红色的长身坎肩,里面是同色系更深些颜色的裙子,如果电视剧里没说错,那坎肩应该叫褙子。

她挽着归整的发髻,别了一脑袋各种小饰品,一根金色的带链子的长钗,好像是叫步摇的,插在左边。那步摇并没有别得很高,到看起来像是朝鲜族的那种长钗。

妇人正扭着头,脖颈优美的连接着锁骨,把茶碗递到旁边服侍的下人手里,才又扭回头和木羸对了个正着。

这古代女人是不是长得不好看都活不了呀!木羸不禁感叹,她才来这世间几天,见得美女倒是真多。

这夫人长得一副王熙凤的样子,比之邓婕也好,姚笛也罢,都更像是曹雪芹笔下的二奶奶。

吊梢的眉眼,薄而刻薄的唇,柳叶般细而无依的眉,难不成娘家是姓王的?她眼波灵动妩媚,即便是看着自己一个孩子,仍旧是春意盎然。

妇人和木羸两人皆是眼前一亮,那妇人的眸子似会说话,颇有些灵动俏皮溢出,显然是看中了木羸,嘴角微微开合道:“像,真像!”

这一次木羸果被卖到了一个大户人家,不仅仅是富贵,那是富贵无极。

进门第二天木羸就被穿上一身通红的嫁衣,盖头撂下的一霎那,她心脏又是一滞。

这盖头真大呀!香穗子几乎垂在脚面上,木羸的小手正好可以握住那盖头的边沿儿。

好仔细的刺绣!绝对是十字绣无法企及的高度,摸在手里细密坚韧,平平整整的好像这布面全没秀过似的,真是好功夫。

名唤绿柳的女婢打昨晚起便一直在告诫她。“你叫魏素芬,记住你叫魏素芬。”这会盖了盖头往外走,还不住的小声嘟囔呢!真是个实心眼儿的。

走了好一会,脚下的地面换了种深灰色的石板。

绿柳塞给木羸一条红绸的一头,让她掐在手里,另一端显然是拿在她夫君的手上了。

木羸心说这回可有着落了,哼,这么牛逼的府邸,看来她是嫁入豪门了。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小丫头不禁窃喜。就说穿越女过得都不会差嘛!投胎不行,架不住点子好。

大人们里出外进的,她也不过只能看见鞋尖,一趟一趟来来回回。

木羸坐在红漆木的凳子上,旁边能看见她的夫君,也是通红的一身,两条腿在前前后后的晃荡,是个不大的孩子。

婚礼喜庆的味道不明显,堂上隐约听见有妇人的啜泣,除了几下必要的吹打和唢呐,却也没怎么吵嚷。倒是极简便的,也没个跨火盆之类的封建套路,直接来了就是拜堂,看来是真急。

木羸乖乖的跪在蒲团上面,听着顶上的妈妈说一拜天地,她便跟着旁边小丈夫的样子哈下腰来。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不好了。”一个婆子从后堂呼喊着冲了进来。

“怎么回事了?”只听见一女子急切的问道。

“夫人,少爷他,他不中了。”

前呼后拥着的人半分钟都没有就走光了,喜堂上忽然就静悄悄的。

两个小孩不知所措的跪着,小丈夫突然站了起来,他好歹是看得见的。木羸看见旁边的人一双小鞋一会脚尖朝前,一会脚尖朝后,想来也是懵了。

“魏素芬。”

“嗯?”木羸在帕子下扭头应声,却还是看不见他,那小子也知道她叫魏素芬?

一双小手抓住了木羸盖头的下沿儿,掀起一角,他的头从下面冒了出来。

明亮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木羸,随手把盖头朝后一扬,钻进小丫头的盖头里面,小脸凑到木羸面前,两个人小小的鼻尖沾了一下。

“我看看你长啥样?”男孩道。

木羸没吭声,只是也盯着那男孩看,倒也不畏惧,噗呲一下竟还笑了。

果然是剧本难度不同,人物便就不同。

人家穿越谈场真爱,从男主到男配,个顶个的俊朗,她这个穿越剧本里的夫君长得倒是挺滑稽的。这孩子不就是减了肥的岳云鹏吗?小鼻子小眼睛,小嘟囔嘴,让人忍俊不禁。

“你长得也不好看呀,你跟我六叔结婚,白瞎我六叔了,我都比你好看。”

“是嫁给你六叔?”木羸且还羞羞怯怯着,方才知道要嫁的人竟然是他六叔,这表情不是白做了吗?

“对呀!我小娘说让我替六叔来把你给娶了,我六叔的病就好了。”

哦!原来是给个病秧子冲喜的,难怪这婚礼如此现代简约,果然广告诚不欺我,简约确实不简单。

“我六叔要是看见你这么丑,估计病好不了。”小男孩一紧鼻子道。

木羸伸手把他推了出去,又把盖头规规矩矩的整理好。小子你是不是也太自信了,要不看在这泼天的富贵,我能嫁给你?今儿可是她嫁入豪门的大事,你个办事的办完滚蛋就得了,你还挑三拣四的。

“怎么你还不服气?我六叔长得可好看了,二爷爷都说了,都多少年没他那么好看的娃娃了。哪像你?真的,你长得太一般了,你心里得有点数啊。”

“住口,我好歹是你六婶,你小子规矩点。”木羸喝道。

盖头下她白了那孩子一眼,心想,要不是她现在寄人篱下处境艰难,她正想一脚把这没礼貌的小子蹬出去拉倒。

木羸最终没等到拜堂,她的那个好看的丈夫半盏茶的功夫就宣告归天了。

庭院里立时慌乱了起来,盖头下,她看着人来人往脚步匆匆,才发觉自己的存在是如此的尴尬。

现如今也许刚刚拜完了堂会好一些。她和那个小岳云鹏被带到后堂的屋子里换了身白的,即便是没有礼成,她也被裹上一身的重孝,行了妻子的道理。

喜堂立时变了灵堂,木羸又和那小岳云鹏跪在主家席上,给来吊唁的客人回礼,好在尤为突然,还没什么人到,也不过是跪着就好。

直到此时,她才抬头看了看灵位上的名字,汪洺绅。

原来她的丈夫叫汪洺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