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徽将窗户都打开，风瞬间灌了进来。
“爱人不是真心就能换来的，两情相悦的真心才叫感动，你这样的，”张徽转头看向周旭，“叫死缠烂打。”
周旭转过头，有点不可置信，“死缠烂打？”
“对，”张徽点头，“就是死缠烂打。”
周旭气笑了，“人家都说烈女怕郎缠，怎么到你这儿就是死缠烂打了？”
“那为什么是‘怕’郎缠呢？”张徽也笑了，“不就是靠着死缠烂打逼迫对方接受吗？”
她认真的看着周旭，“这是逼迫，不是感动。”
周旭有点错愕，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宋知是一个人，一个独立完整的人，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选择，”张徽说，“你要是真的喜欢她，就应该尊重她的想法，尊重她的选择。”
周旭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拳头却攥得很紧。
“你现在痛苦吗？”张徽问，“宋知一直都是这样痛苦。”
“痛苦？”周旭愣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她不喜欢你。”
周旭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无法理解宋知的痛苦，就算不喜欢他，被人喜欢不也是件开心的事情吗。
至少……还有虚荣不是吗？
周旭望着窗外，眼睫动了动，声音很轻，“我是真的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
张徽叹了口气，心有不忍，“你可以喜欢她，可这份喜欢只能是你一个人的事。”
周旭单手撑着脑袋，笑了笑，“暗恋吗？”
“也可以这么理解。”张徽说。
周旭脸上的笑没了，他望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阵儿，他都没再说话，张徽以为他不会再说了。可就在她踩下油门那一刻，车里突然响起一声‘那就暗恋吧。’
声音很轻，一下就被风吹走，甚至无法确定是不是周旭说的。
下课铃声一响，英语老师还没走出教室呢，林攻玉就一头趴在桌上睡了。
昨晚闹得太晚，林攻玉回到家已经凌晨。第二天倒是没迟到，就是打了一上午瞌睡。
杨铭喝掉最后一口矿泉水，扫了林攻玉一眼，“谢方居，你给她下药了？”
谢方居偏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但那个眼神又像说了一切。
杨铭笑了下，根本不在意。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上个厕所。”
吴进扶了扶眼镜，“语文课上厕所，你不怕付允言找你麻烦啊。”
“语文课？”杨铭看了眼黑板上的课表，确实是语文课。他又坐了回来，“下节课去吧。”
语文老师叫付允言，三十来岁，个子小小的，脸圆圆的，脾气差差的，几乎没人敢惹她。
但昨晚闹得实在太晚，尽管付允言的声音不小，林攻玉的头还是一点一点歪了下去。
付允言往这边瞥了一眼，挑了挑眉，竟然没说什么。
但她拿着书，一边讲课一边从讲台上走下来，四周响起悉悉索索藏东西的声音。
林攻玉还在睡，谢方居和杨铭不怎么听语文课，没人注意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没过一会儿，付允言就走到了林攻玉身后。她头也不抬，拿着书就往林攻玉脑袋上敲去，但书在离后脑勺一个拳头的地方停住了。
付允言愣了一下，缓缓看向罪魁祸首。
谢方居看着手里的书也很懵，他手比脑子快，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呢，就接住付允言的书了。
付允言没说话，教室里没了声音，周边都察觉到不对劲，转过头来。
好久没人敢挑衅她了，还有点兴奋。
付允言挑了挑眉，笑了，“谢方居，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攻玉心跳猛地一震，彻底醒了。
谢方居松了手，脸上没什么表情，“对不起，老师，条件反射。”
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林攻玉下意识屏住呼吸，缓缓坐起身。
付允言看着谢方居，没说话。
越来越多的人朝这边看来，过了好一会儿，付允言才移开目光，看了眼林攻玉，“上课睡觉，把出师表抄两遍。”
付允言应该喷了香水，味道很淡，但很好闻。她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写完给语文课代表检查。”
林攻玉心头一跳，却松了口气。
这节课上得提心吊胆，下课铃声响起，林攻玉才觉得自己恢复了正常呼吸。
“谢方居，行啊，”杨铭看了眼林攻玉，“英雄救美啊。”
谢方居头也不回，“说了是条件反射。”
杨铭笑了，“前天打球，球都我脸上了，你怎么没有条件反射？”
谢方居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闲得慌？”
“得，多嘴了，”杨铭笑着起身，“小卖部去不去？”
谢方居摇头，“不去。”
杨铭耸肩，走了出去，“不去算了，我自己去。”
前桌是两个女孩儿，温温柔柔的，话也不多，两周下来也没听她们说过几句话。后桌就不说了，吴进的眼镜比啤酒瓶底儿都厚。杨铭一走，周边就安静下来。
林攻玉偷偷瞥了眼谢方居，他在找书。
她深吸口气，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林攻玉酝酿了好一阵儿，最后轻声说了句‘谢谢’。
抽屉里骨节分明的手顿了顿，谢方居正要回答，坐在门口的李煋突然大喊，“林攻玉，有人找。”
林攻玉忙起身，“哦，来了。”
谢方居望着她的身影，轻声说了句‘不客气’。
门口站着个长相清秀的女同学，林攻玉并不认识，“你找我？”
“你好，请问你是十五班的宣传委员吗？”
林攻玉心头一紧，“我是。”
“这是你们班的板报成绩，”女同学递来一张表格，“因为你们班是全年级唯一的C，所以你们要重新办板报，下个月年级组会有老师重新检查。”
‘扑哧’李煋没忍住笑出声。
C……好了，心彻底死了。
林攻玉接过表格，勉强挤出个笑来，“谢谢啊。”
“不客气。”女同学笑得很温柔，“你们可能得抓紧点，时间有点紧。”
林攻玉尬笑一声，“知道了，谢谢。”
李煋贱兮兮的，女同学一走，就仰着椅子看她，“林攻玉，你这一地鸡毛啥意思啊？”
林攻玉没回答，也没看他，径直朝座位走去。只是走到李煋后面时，踢了椅子一脚，李煋差点摔下来。
“哎哟，”李煋稳住自己，看着她的背影嘀咕了句，“怎么好学生脾气也这么差。”
林攻玉没搭理他，回了座位。
她把成绩表扔在桌上，一个大大的C呈现在眼前。
说不清什么感受，有点委屈，失落，还有乱七八糟别的情绪，但更多的还是丢人。
全年级唯一的C啊！要是能直接消失就好了。
正好杨铭回来了，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表，“哟，板报成绩啊。”
他伸手越过林攻玉肩膀，“我看看怎么个事儿。”
“哦吼，”杨铭挑眉，“评委还是有点审美水平的哈。”
林攻玉回头瞪了他一眼，“给我。”
她把抢回来的成绩表揉成一团，塞进抽屉，自己趴在桌上，把头埋进臂弯，当起了鸵鸟。
谢方居有点无奈，“你不是去小卖部吗，怎么这么快回来？”
“没什么想买的就没去，”杨铭坐下，“去了趟厕所。”
话音刚落，李煋的声音又响起来，“林攻玉，有人找。”
林攻玉抬起头，恹恹的，“谁？”
“班主任。”李煋说。
不用想也知道高离为什么找她，林攻玉更萎靡了。
“我陪你去吧，“谢方居说，”再怎么说，也是我们一起办的，我也有责任。”
杨铭往后一仰，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嗯，对，就是你们俩办的。”
林攻玉咬牙切齿瞪了他一眼，“闭嘴吧你。”
杨铭看着她气急败坏，还有点好笑。
谢方居起身，“走吧。”
林攻玉深吸口气，紧了紧拳头，终于起身。
应该是心理作用，从教室到办公室这段路上，林攻玉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都有点不会走路了。
她看了眼谢方居，他倒是挺松弛。
不过也是，她才是主要负责人，人家有什么可紧张的。
大课间休息时间长，办公室里问问题的学生多，两人在其中也不算突兀。
“高老师。”
高离停下笔，看了眼谢方居，“你来干什么？”
林攻玉回头看了眼他，刚想解释，谢方居开口了，“板报是我俩一起办的。”
高离看向林攻玉，“是吗？”
林攻玉嗯了一声，眼神有点飘忽。
高离没太在意，“板报的成绩我收到了。”
林攻玉低着头，没说话。
高离看出她的尴尬，“没关系，这次时间太紧了。”
“而且我通知的时间也晚，你没时间仔细办也正常，”高离安慰，“不用放在心上。”
林攻玉抬眼看向高离，眼里有了点期待。
高离有心夸奖两句，但一想到那一墙鸡毛，又不知道从何夸起。
他清了清嗓子，“你还愿意办板报吗？”
林攻玉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想。”
“那行，我找别的同学当宣传委员，”高离问，“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林攻玉摇头，“一点意见都没有。”
高离笑了，“你也不用太伤心，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这些都是次要的，不用放在心上。”
林攻玉点了点头，神色还有点委屈。
“行了，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儿你不用管了。”高离说。
“谢谢老师。”
“谢方居，”高离看着他，“你留一下。”
林攻玉愣了一下，“高老师，他就是帮我……”
高离摆摆手，打断她，“我找他有别的事儿，你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