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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鸡飞狗跳

今晚月亮又大又圆,明天又是个大晴天。

篮球场上很冷清,没什么人,偶有一两个顶风作案的学生在打球。

算得上幽静,暗处突然传来一声‘操’。

杨铭站在折叠梯上,用力拧动螺丝,脸上的表情有点狰狞。

他不懂,为什么这破篮框这么容易坏,修起来却这么费劲。

正要完工时,一颗螺丝还突然掉了,他转身坐在折叠梯上,看了看夜空。

月亮真他娘的圆。

他本来没想管这事儿的,但想了想事儿是他干的,还可以理直气壮不上晚自习,就来了。

结果修了大半个晚自习才发现,这活儿是真不好干。

但不管怎么说,最后还是完工了。

教学楼里一个个的小窗户,都亮着灯,看着热闹,但安静得很。

他很喜欢这种静谧,有种脱离现行主线的感觉。

他扛着折叠梯,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慢悠悠朝器材室走去。

“灿子,你说真的行吗?张徽和她父母都警告过我了,是不是……”

器材室里隐隐约约有人声,杨铭不自觉放缓脚步。

他不关心别人的秘密,但他妈的器材室钥匙是他借的,谁趁这空挡溜进去了。

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我不知道,可我是真的喜欢她,特别特别喜欢。”

‘嘭’半掩着的门撞在墙上,激起阵阵灰尘。

周旭被吓了一跳,站起身大喊,“谁!”

杨铭打开灯,不慌不忙的将折叠梯放回原处。

周旭有点懵,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有目光随着杨铭移动。

电话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怎么了,旭子?”

杨铭还是忙着自己的活儿,眼神都没给周旭一个,倒是周旭自己着急忙慌的挂了电话。

“咳咳,”周旭不自在的咳嗽两声,试图缓解尴尬,“那个……”

杨铭打断他,“我要锁门了。”

杨铭看了他一眼,拍了拍手上的灰,“赶紧走吧。”

“哦,知道了。”周旭有点懵,但还是听话的出了门。

杨铭掏出钥匙准备锁门,廊檐下的周旭突然回过神。

他用手比划着打电话的手势,“兄弟,刚才……”

器材室的门有点旧,不太好关,杨铭一个使劲儿,把门关上。

他把钥匙放进裤兜,头也不抬,“我什么也没听见。”

周旭松了一口气,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走廊上的灯有点暗,衬得外面的月亮更亮了。

“哟,两位粉刷匠,”杨铭双手插兜,悠闲的走了过来,“干活儿呢?”

林攻玉转头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她感觉她的胳膊已经死掉了,需要默哀。

“又不上晚自习?”谢方居用力铲掉一个陈年老垢。

杨铭挑眉,“今天我可是有正事儿。”

谢方居没看他,“还能比晚自习更正?”

杨铭一噎,竟然无言以对,“反正你明天就知道了。”

两个粉刷匠都在忙着干活儿,没人搭理他。

杨铭靠在十六班的门口,看着他俩哼哧哼哧干活儿,突然觉得挺有意思。

“要不要我帮忙?”

刚才爱答不理的林攻玉,眼睛一下就亮了,“真的?”

杨铭笑了,“你学川剧的啊,变脸这么快。”

林攻玉没在意他的嘲讽,立马把自己的小铲子递给他,“这个用过的比较顺手,我再拿个新的。”

杨铭有点惊讶,“你还有备用?”

林攻玉头也不抬,“买二送一。”

就这样,杨铭有点莫名其妙,又不算完全莫名其妙的,加入了板报事业中。

下午太阳暖烘烘的,风也像是从鼓风机里吹出来的。阳光溜进教室,晒得人发昏。

物理老头的声音里,应该是加了催眠药。林攻玉的手写写停停,笔记本上的字歪歪扭扭。

不知哪儿来的一阵风,吹翻了草稿纸,林攻玉迷迷糊糊摸了两下,没摸到。

几缕青丝拂在手臂上,有点痒。

谢方居挠了挠手臂,手里多了几根不属于他的头发。

他看着手里的发丝,有点懵。

物理老头的催眠曲还在继续,他转头看向发丝的主人,正闭着眼写笔记。

他忽然有点恍惚,记忆中林攻玉没留过这么长的头发。虽然现在她的头发也不算长,但小时候她一直是短发,有时甚至像个男孩儿。

他偏头看着她,脸很小,带着点婴儿肥,圆圆的很可爱。眼睫毛垂着也能看出很长,很翘,是个可爱又漂亮的女孩儿。

有一瞬间,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很陌生。明明和小时候差距那么大,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们之间七年的隔阂,反而推着他走向她。

他鬼使神差的摸了摸发尾,好像在确认那些岁月的真实性。

可能是不小心用了点力,林攻玉吃痛的‘嘶’了一声。谢方居也清醒了,他这是在干什么?

好在林攻玉以为是老师来了,埋着头假装听讲,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谢方居暗暗松了口气。

晚间的风小了些,天上挂着朦朦胧胧的月亮,时隐时现。

“呐。”林攻玉塞了支马克笔给两人。

谢方居接过马克笔,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一旁的杨铭表情夸张,“干什么,我可不会画画啊。”

林攻玉把笔塞到他手上,“火柴人会画吧。”

“那倒是会。”杨铭拿着笔看了眼十六班的板报,花花绿绿的,“你的板报不会就是个火柴人吧?”

“怎么可能!”林攻玉摆摆手,“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这话有点熟悉,谢方居突然看向杨铭,“你昨天说的正事儿呢?”

杨铭表情一顿,打了个哈哈,“害,没事没事。”

今天早上他就去看了,新买的篮框在地上躺得很安详。他甚至没敢捡回来,丢人。

“那啥,画哪儿啊?”杨铭连忙抢先发问,免得谢方居再问。

“在白板底下画火柴人,”林攻玉说,“最好是形状各异。”

谢方居轻笑一声,也没拆穿。

白板的位置有点低,林攻玉还好,谢方居和杨铭个子高,只能半蹲着马步画。

火柴人听起来简单,三人愣是画了半个晚自习。

杨铭锤了锤发酸的腿,“这样行了吧。”

林攻玉也没心思在意行不行,糊弄完得了,“行行行,太行了。”

谢方居看了眼白板底下的火柴人,“明天还要扎马步吗?”

林攻玉摇头,“不用。”

第二天的确不用扎马步了,但谢方居和杨铭看见红色塑料袋里的鸡毛,面面相觑。

杨铭随手拔了根绿色的鸡毛,“这是什么?”

“鸡毛啊。”林攻玉说。

杨铭看了眼谢方居,“她是不是被板报折磨疯了?”

谢方居扫了眼鸡毛袋子,没说话。

倒是林攻玉瞪了他一眼,“你才疯了。”

林攻玉把鸡毛袋子放地上,小心翼翼地打开死结,“这叫闻鸡起舞,你懂什么。”

杨铭没忍住笑了,“这叫鸡飞狗跳。”

林攻玉想骂他,但想了想少个劳动力不划算,又忍了下来。

“今晚的任务就是把鸡毛串在一起,”林攻玉说,“然后挂在白板上。”

杨铭还是觉得好笑,“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串一个同心圆,啦啦啦啦啦。”

林攻玉紧了紧后槽牙,想要骂人的心已经忍不住了。

“别唱了,”谢方居及时叫停,直接坐在地上,“赶紧弄吧。”

杨铭挑了挑眉,“你还真是惯着她。”

林攻玉不自觉看了眼谢方居,惯着她吗,他从小就惯着她。

走廊两头通风,时不时就会有风吹来,红色塑料袋被系着,但有点松。

杨铭手大,又轻又小的鸡毛在手里跟泥鳅似的,到处乱跑,他有点泄气,“你怎么不买把鸡毛掸子挂这儿?”

林攻玉仔细的系好鸡毛,“我就是从鸡毛掸子上拔下来的啊。”

林攻玉回答得认真,杨铭一时竟无言以对。

杨铭瞥了眼谢方居,他手也大,怎么就这么灵巧呢,“你又是怎么回事,张飞穿针?”

两人被逗笑,谢方居怼他,“你不怎么上课,歇后语倒是学得挺好啊。”

“谁说我不怎么上课了,”杨铭反驳,“我只是不浪费课外时间学习罢了。”

他仰头长叹一声,“生活里要是只有学习,也太苦了点吧。”

林攻玉愣了一下,只有学习太苦了吗?可是不学习又能干什么呢?

走廊忽然吹起一阵风,比之前都要猛烈,红色塑料袋不堪重负,一下散了。

五颜六色的鸡毛瞬间起飞,群魔乱舞,一时分不清这里和菜市场的区别。

“快快快,”林攻玉连忙起身,“别让风吹跑了。”

杨铭和谢方居也连忙起身,抓住空中的鸡毛。

三人在走廊里上蹿下跳,彻彻底底演绎了鸡飞狗跳……

风小了点,大部分鸡毛都落了地。就在三人要松口气的时候,教室门开了。

在内外压强作用下,还没落地的鸡毛被吸了进去。好巧不巧,紫色的鸡毛沾在了许明月头上。

三人当场石化在原地。

他们和许明月不熟,或者说,班上没有人和她熟。

七中有专门的艺术班。

艺术生大多安排在艺术班,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许明月分在了理科班。

她的名字在高一就耳熟能详,七中来了个漂亮的舞蹈生。

就像此刻,土得掉渣的紫色鸡毛插在她头上,像个精致的发饰。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许明月。

她从头上拿下那根鸡毛,递给还在愣神的三人,“还要吗?”

三人齐齐点头,然后又连连摇头。

许明月见状并未多言,将鸡毛放在地上,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