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林攻玉一脸失魂落魄，谢方居以为是刚刚给人撞坏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心里。
林攻玉深吸口气，“高老师让我搞板报。”
“限时，”林攻玉看向他，“半个月。”
“板报？”谢方居看了看教室前面的黑板，又看了看后面的黑板，这不都是用来上课写板书的吗，“哪儿有板报可以办？”
……
这个无人知晓的板报，真有办的必要吗？
林攻玉没说话，脸色也不是很好。
谢方居突然想起小时候，她美术课次次都是倒数第一，后来的作业都是他画的。
“要帮忙吗？”他声音不自觉温柔起来。
林攻玉看了他一眼，这事儿他也有责任，如果她脑子没被撞坏的话，就可以想到绝佳的拒绝，而不是晕乎乎的接受安排。
“应该的。”
谢方居有点懵，“什么？”
林攻玉有点懊恼，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我是说，”林攻玉顿了顿，“谢谢你。”
谢方居笑了一下，“不用谢。”
“你俩聊啥呢？”杨铭又凑过来。
谢方居看了他一眼，“没什么。”
杨铭轻笑一声，“没什么就没什么吧，晚点打会儿球呗。”
林攻玉有点无语，这人脑子里是不是只有球啊。
“你除了打球没别的事儿了吗？”林攻玉说。
杨铭笑了起来，“那倒不是，只要不学习干啥都行。”
林攻玉一愣，这家伙怎么跟她想法一致。但现在不完全一致了，她的信条多了一条，除了学习，还不想办板报。
少年时期交朋友很快，聊了几句就可以玩到一块儿。分班后没几天，班上的小团体就已经划分好了。
倒不是什么拉帮结派，就是单纯的固定玩伴。
女生么，就是上厕所，小卖部，逛操场。男生么，就是打球，打游戏，聊女孩儿。反正无非就是这些。
林攻玉适应力很强，每次到新环境都能迅速找到玩伴，比如溪汐。
不过也只是玩伴，一旦分开，几乎再无联系，也比如溪汐。
但这次不一样，这个破板报拖住了她的脚步，她竟然一个朋友没交到。
哦，也不是。
还有杨铭和吴进。
谢方居不算，他本来就认识。
晚自习快结束了，走廊里的风油精味还很重。谢方居眼睛通红，他眨了眨眼，“你确定这真有用吗？”
林攻玉也难受得直眨眼，“网上说风油精能去双面胶痕迹。”
谢方居看了眼手上的特大号风油精，又抬头看了眼白板上的坑坑洼洼。他想就算是真的，那也得要加加加大号风油精才行。
谢方居接过她手里的抹布，“先别弄了。”
白板上全是风油精，呛人得很，林攻玉往后退了半步，“怎么了？”
“我觉得这样不行，”谢方居看了眼白板，“我们已经弄了四个晚自习了，根本没什么效果。”
林攻玉也有点烦躁，“那怎么办？”
谢方居扫了眼对面16班的板报，已经有了雏形，“用铲子铲吧。”
“铲子？”林攻玉看了眼白板，“不会把白板弄坏吧。”
谢方居耸肩，“小心点咯。”
林攻玉只犹豫了几秒，就答应了这个提议，“行。”
“今天先回去吧，”谢方居收起风油精，“明天买两把小铲子。”
林攻玉嗯了一声，声音有点闷。
两人刚走到教室门口，正巧坐在门边的李煋想开门透透气。但门刚一打开，一股呛人的风油精味儿就窜了进去。
“卧槽，谁投的风油精炸弹。”李煋猛地又把门关上。
林攻玉扯了扯衣领闻了下，嗯，味儿确实挺重。
两人站在门前进退维谷，过了几秒，林攻玉才开口，“去阳台散散味儿？”
谢方居点头，“行。”
走廊阳台是开放式，风一吹，两人眼睛都火辣辣的疼。
林攻玉嘶了一声，拳头都握紧了。
谢方居也疼，但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她也是这样天马行空。
有一次林攻玉父母不在家，恰巧那天老妈回家又耽搁了，两个小孩儿在家饿得头昏眼花。
林攻玉鬼灵精怪，打起老妈金鱼的主意。
但是两个十来岁的孩子，哪儿会做鱼，以为只要把鱼放在锅里就行了。
两人端了个小板凳，坐在厨房等啊等，等得望眼欲穿，鱼也没熟。
林攻玉略微思索，想到应该是没杀鱼，她又拿了双筷子准备把鱼插死。
林攻玉站在小板凳上，神情肃然，活像个渔夫。她眼睛又大又有神，准头极好，被圈养惯了的金鱼哪里是她的对手。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的场景。
小林攻玉站在板凳上，手上拿着筷子，筷子上穿着金鱼，金鱼还动了两下。
老妈正好推开门，看见这一幕直接两眼一黑。
想起幼年趣事，谢方居轻笑出声。
林攻玉瞥了他一眼，“笑什么？”
谢方居嘴角笑意来不及收起，摇了摇头，“没什么。”
“你俩在这儿干啥呢？”杨铭从拐角走过来。
林攻玉看了眼紧闭的教室门，又看向杨铭，“你逃晚自习了？”
杨铭挠了挠头，“打了会儿球。”
“值班老师刚过去，”林攻玉说，“你也不怕被逮。”
杨铭咧嘴一笑，“没事儿，逮到就说出来办板报的。”
……
还有天理吗？
“诶，对，”杨铭问,“你俩在这儿干啥呢？”
“办板报。”
……
十月份放了个大假，又分了班，过得好像尤其快。炎热的秋老虎走了，教室里的空调也消停了，但人还是昏昏欲睡的。
学生时代好像每天都睡不够，春困夏盹秋乏冬眠，反正就是睡不够。
尽管讲台上的沈雅月穿着优雅长裙，也无法吸引众人的注意。
“这是个什么从句？”沈雅月单手撑在讲桌上。
“定语从句。”教室角落里冒出来一句回答。
沈雅月看了眼角落的谢方居，点了点头，“对，定语从句。”
林攻玉惊了，“你怎么知道？”
明明他也在打瞌睡。
“英语就这么几种句型，”谢方居说，“最常用的就是定语从句了，喊这个正确率高。”
哦，问的是英语，回的是概率学。
沈雅月看了眼两人，“林攻玉，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选什么。”
林攻玉懵了，站起来拿着书东看西看，就是不知道问的哪道题。
“B。”谢方居轻声提醒。
林攻玉清了清嗓子，正要回答，抬眼却看见沈雅月探究的目光，嘴边的回答突然说不出口了。
沈雅月挑眉，笑了笑，“你同桌不是告诉你答案了吗。”
教室里响起一阵爆笑，林攻玉低着头，脸有点红。
这么一闹，教室里的瞌睡虫少了不少，沈雅月也没为难她，“坐下吧，好好听讲。”
林攻玉刚坐下，杨铭用笔戳了戳她肩膀，“好好听讲。”
林攻玉偏头瞪了他一眼。
“沈老师，”梁家锐在教室门口招了招手，“出来一下。”
沈雅月放下书，朝门外走去，“梁主任，怎么了。”
教室里的小脑袋一下清醒了，纷纷朝门外看去，什么瞌睡也没了。
两人在教室门口嘀嘀咕咕好一阵儿，杨铭探着脖子问，“说什么呢。”
“问啥咱还能听见吗。”吴进扶了扶眼镜，“咱这儿边陲之地。”
好像也是。
没一会儿，沈雅月突然进来收了书，“老师有点事儿离开一下，剩下半节课你们上自习。”
教室里瞬间兴奋，老师还没走呢，就叽叽喳喳吵了起来。
沈雅月拍了拍桌子，“安静。”
“班长，”沈雅月看向潘佑，“管好纪律。”
潘佑点头，“好的，老师。”
沈雅月走得挺急，脚步都有点凌乱，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老师一走，教室里就撒了欢，尽管潘佑压着，但众人还是蠢蠢欲动。
“谢方居，”杨铭低声道，“最后一节课了，打会儿球呗。”
最近天天忙着搞那个板报，他都好久没娱乐活动了，所以杨铭一喊，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走啊。”谢方居合上英语书。
篮球场上人不多，但半节课的时间根本不够，两人刚有点感觉，下课铃就响了。
成群的学生从教学楼里冲出来，跟闹饥荒似的。
杨铭瞥了眼人群，随手投了个篮，“再打会儿呗。”
谢方居也有点意犹未尽，但还是拒绝了。
“不了，晚上有事儿。”
杨铭看他一眼，“干你那个粉刷匠啊。”
谢方居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两天他和林攻玉用上了小铲子，但不知道上一个板报到底用了多少双面胶，铲了两三个晚自习了，还有一堆坑坑洼洼。
他俩也获得了新外号：粉刷匠。
谢方居拿起一旁的外套，摆了摆手，“走了啊。”
杨铭没回答，最近有点窝火，打个球也不尽兴。
谢方居也没管他，朝着人群方向走去。但他刚走到篮球框底下，突然听到头顶传来‘嘭’的一声。
橘色的塑料碎片落在地上，引得路过的人频频侧目。
碎了的篮框挂在杨铭手腕上，他愣在原地，有点发懵。
谢方居笑了，挑眉，“新手镯挺好看啊。”
“这他妈什么豆腐渣工程。”杨铭顶了顶后槽牙，骂了句，“生产伪劣产品的老板都应该被拉去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