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攻玉手伸进课桌里，摸了摸，愣住了。
来得太晚，忘记把读书角书架上的书拿回来了。
其实昨天学校就开门了，好多人昨天过来搬了书，但她没有来，还在外面晃荡了一下午。
谢方居看出她的窘迫，主动把书推过来，“一起看吧。”
她也没别的选择，嗯了一声。
谢方居的书很干净，笔记做得也很工整，她突然很庆幸不是看她的书，她的笔记乱七八糟不说，还有打瞌睡写的甲骨文。
她微微偏头，偷偷看了他一眼。谢方居五官很精致，难得的是不显女气，和他的字迹很像，工整又独特。
谢方居注意到她的目光，凑近了点，“怎么了？”
偷看被抓包，林攻玉忙低下头，脸也有点泛红，她声音很低，“没事。”
两人的距离有点近，林攻玉好像闻到股味道，有点难以形容。
她不自觉看向他，她突然知道怎么形容了。
像早晨的雾。
高离讲课跟他人一样，板正，一丝不苟。但神奇的是，竟然不觉得枯燥。
直到铃声响起，大家才知道一节更比六节强的化学课，结束了。
铃声一响，高离就合上书，“下课。”
怎么说呢，莫名有种根本没分班的怪异感。
“呼——”杨铭长舒了口气，“终于下课了。”
化学书一大半都在林攻玉桌上，她把书推回去，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谢方居把书合上，瞥了眼空荡荡的抽屉，“你书在哪儿？”
“读书角书架上。”
七中每层楼的走廊都有读书角，供学生闲暇时做课外阅读，但一般书架都填不满。林攻玉为了偷懒，就把书放在书架上了。
“那我陪你去拿。”谢方居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林攻玉拒绝，“我自己能拿。”
谢方居动作一顿，过了两秒才开口，“两个人轻松点。”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林攻玉说完就起身出去了。
林攻玉走后，杨铭看向谢方居，“喜欢她啊？”
谢方居眉头微蹙，瞥了他一眼，“不是，不要乱说。”
杨铭笑了，起身抖了两下，“不就是拿书嘛，我也拿书。”
谢方居回头，“你拿什么书？”
杨铭举着手里的生物书，“化学书。”
……合着没书的人不止林攻玉，还有这货，拿着生物书上了一节化学课的人。
杨铭的同桌叫吴进，他扶了扶厚厚的眼镜，竖了个大拇指，“真牛，我都没发现。”
杨铭冲他做了个wink，“哥们儿为了不学习，有的是办法。”
读书角没什么人，林攻玉的书藏在最底下，搬出来有点费劲。
“我来吧。”杨铭说。
林攻玉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用，我……”
她话还没说完，杨铭就把书抱出来了。
杨铭把书放在桌上，“还有几本漏的，你自己捡啊。”
林攻玉抿了抿唇，没说话，老老实实捡起漏下的英语练习册。
“你以前哪个班的？”杨铭从书架顶上拿下自己的书。
“六班。”林攻玉低声道。
“六班？”杨铭把书放在桌上，“那不是文科班吗，你怎么来理科班了。”
林攻玉其实不是很想回答，她爸妈都没关心过这个问题。但他刚刚又帮她拿了书……
“随便填的。”林攻玉起身把书放在桌上。
杨铭竖了个大拇指，“比我还牛。”
林攻玉彻底不想回答了，抱着书就要走。杨铭从她手里拿走几本书，“我给你拿两本吧。”
林攻玉动作顿了一下，嘴比脑子快，说了句谢谢。
杨铭咧嘴一笑，“客气。”
高中的节奏很快，快到一天不到，分班的新鲜感就没了。明明今天早上之前大家都还不认识，到了晚自习竟然就能喊出很多人的名字了。
七中高一高二晚自习都不上课，预备铃响的时候，林攻玉还在厕所门口磨磨蹭蹭。好像这样就能多呼吸一点外面的空气，虽然是厕所的。
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也没有不上课的学校。
林攻玉深吸口气，打算回到充满学习味的教室。但她刚走出厕所两步，就听见‘嘭’的一声，跟一个正往楼上冲的男生撞在了一块儿。
林攻玉被撞得踉跄几步，眼冒金星。
谢方居下巴被磕得生疼，生理性眼泪一下就冒了出来。
“你没事儿吧？”谢方居强忍住疼。
林攻玉摆了摆手，想说没事儿，但一张口胃就有点翻涌，估计是晚上吃太多了。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把厕所修在楼梯口对面……
谢方居皱了皱眉，“我送你去医务室。”
她不想学习是真的，但也不想去医务室，“不用，我歇会儿就好了。”
“那我扶你回去。”谢方居说。
林攻玉吓得连连摆手，开什么玩笑，他要是扶她回去，还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儿。
“我没事，”她顿了顿，压下胃里的不适，“我自己回去就行。”
谢方居没坚持，但跟在林攻玉身后亦步亦趋。
上一次这样走在她身后好像是七年前，他还没离开陵江的时候。
那时的他应该没想过两人会分开吧，更别提如今的重逢。
‘叮——’正式铃声响了。
林攻玉捂着胃，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别跟着我呀，赶紧走，上课了。”
谢方居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喊她的名字，“林攻玉。”
林攻玉眉头还皱着，“啊？”
谢方居嘴角嗫嚅几下，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你们俩在那儿干嘛呢？”高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教室门口。
谢方居收回目光，“她身体不舒服。”
高离闻言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林攻玉捂着胃，摇头，“没事儿，晚上吃多了。”
高离愣了一下，“吃多了？”
“我刚跑太急，撞了她一下。”谢方居解释。
“噢，”高离说，“你感觉怎么样，用不用去医务室？”
林攻玉摇头，“不用，回去歇会儿就行。”
“行，”高离看向谢方居，“你扶一下。”
谢方居看向林攻玉，用眼神征求她的意见。林攻玉捂着胃，点了点头。
有老师在，情况就不一样了。
教室里唰唰写字的声音，跟下雨似的。
谢方居搀扶着林攻玉刚从后门走进去，高离就把前门关上，“大家把笔停一下。”
高离有话要说，林攻玉加快脚步，赶在高离讲话前落了座。
两人刚坐下，杨铭就凑了过来，“你咋了？”
林攻玉揉了揉胃，“胃疼。”
“你有胃病啊？”杨铭问。
谢方居眉头微蹙，啧了一声，“别问了。”
‘咚咚’高离敲了敲桌子，眼睛盯着几人。
林攻玉已经好了很多，没那么想吐。但高离这个眼神……她还是扮演生病的娇花儿吧。
“在座的各位马上都是成年人了，自我介绍那一套就不搞了，”高离拿出个表，“我安排一下班委。”
话音刚落，教室里就响起了细碎的讨论。但高离置若罔闻，自顾自的念起班委名单。
当高离念出‘班长-潘佑’时，所有的讨论都戛然而止。
直到念完名单上最后一个名字，教室里才又响起了激烈的讨论。
“安静，”高离皱着眉，“班委暂时就先这么安排，后续有问题再调整。”
话音刚落，讲桌上的手机嗡嗡嗡震动起来。
“保持安静，继续上自习，”高离举着手机往外走，“潘佑，管好纪律。”
潘佑点头，“好的，老师。”
“安静，自己写自己的作业！”
潘佑以前就是班长，管起纪律来自然得心应手。
但林攻玉却没心思在意他，因为她成了宣传委员……
“诶，你还混了个宣传委员啊，”杨铭调侃，“宣传啥啊。”
林攻玉心头一紧，胃都不疼了，她哪儿知道宣传什么啊。
高离前脚刚走，她连忙跟着追了出去。
晚自习的走廊很安静，林攻玉小跑两步，在拐角处看见了高离。
他正倚在围栏上打电话，嘴角带着笑，但也不是很甜蜜，是很公式化的笑。
林攻玉脚步慢了下来，靠在不远处等他打完电话。
高离这通电话有点长，林攻玉等得百无聊赖。这时她才觉得额头隐隐作痛，刚刚胃里反应太强烈，都忽略额头是直接受害者了。
人就这样，不能细想。
没意识到额头疼之前，啥事儿没有，这会儿意识到额头疼了，脑子也跟着发晕。
高离挂断电话，转身发现了等候已久的林攻玉，“林攻玉？”
“啊，老师。”
“什么事？”高离把手机放进裤兜。
“高老师，”林攻玉走上前，“我当不了宣传委员。”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她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她连明星都不认识几个。噢，也不是，跟着溪汐还是知道了好多韩流明星。
“因为，因为，”林攻玉想说得委婉点，“因为我能力不够。”
高离笑得很温柔，和上课的他像两个人。
“没关系，你先尝试一下，”高离说，“而且班委也不是说一成不变，后续也会根据各个同学的具体情况进行调整。”
她没说话，大脑在飞速旋转。但脑子可能被谢方居撞坏了，她一个理由都想不出来。
“你也不要太紧张，就当尝试一下新鲜事物，”高离劝慰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你得相信自己。”
“我正好也要找你，”高离说，“半个月后要检查班级外墙板报，你来负责。”
林攻玉人傻了，她哪儿会搞什么板报啊！
还是说得太委婉了……
“老师，”林攻玉央求道，“我真的不行。
高离没理会她，“好了，就这么定了。”
“你先回教室好好休息，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话音刚落，高离就已经迈出去好几步。
林攻玉彻底傻眼了。
板报！还限期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