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艳阳高照。今天天气很好。
篮球场上正打得热火朝天，时不时传来一阵欢呼。
篮球场的围栏掉了漆，绿色混着铁锈，一片斑驳。林攻玉坐在围栏外边，看着球场发呆。
她对篮球没兴趣，对打篮球的人也没兴趣。
她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溪汐，她的高中同桌，虽然马上就不是了。
高二分班了，上周刚考完，今天分班信息就发到了家长手机上。溪汐选了文科，她去了理科班。今后别说同桌了，见面都挺难。
所以早上溪汐给她打电话，说出来好好聚聚的时候，她没拒绝。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选在篮球场，这种不知道有什么看头的地方。但溪汐喜欢，在学校就爱拉着她逛操场，一会儿为这个加油，一会儿替那个呐喊，而她连人都认不清。
林攻玉低头划拉手机，还是没消息。
“哇哦~帅，哥们儿。”
“卧槽，这个牛逼！”
“猛得一批啊。”
球场上响起一阵欢呼，比之前都要热烈。阳光有点刺眼，林攻玉眯了眯眼，朝篮球场看去。
一群穿着短袖的少年挥汗如雨，但脸上都充满了朝气。
人群中央站着个穿紫色球衣的少年，他正在喝水，臂膀上的汗水慢慢滑落，在太阳底下反着光。
林攻玉愣了一下，这人她认识。不止认识，还有点奇妙的缘分。
谢方居，她的竹马，以前住她家对门，不过半路跑了。跑了七年，现在又回来了。
但其实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重逢，早在半年前，林攻玉就见过他了。
还不止一次。
七中是陵江市唯一的重点中学，学习压得很紧，每个月都有月考，她就是在月考考场上认出的谢方居。
他变了，嗯，变长了。以前小小的一个，现在变成长长的一条。
好吧，就是长高了。
不止长高了，还帅。在考场上就有女生悄咪咪讨论他，更别提这会儿球场上了。
“谢方居，不带这样儿的啊。”
“就是，怎么赢了就要走。”
“对啊，再玩会儿呗。”
谢方居没搭理他们，拿起一旁的外套就往外走，背对着众人挥了挥手，“走了。”
身后有几个开始发牢骚。
“拽什么拽。”
“就是，不就是进了两个球嘛。”
一个穿着白T的男生随手投了个篮，进了，“不服你也进呗。”
发牢骚的人面面相觑，没再说话。
白T男看了眼谢方居的背影，就继续投篮了。
太阳有点晒，就在林攻玉想找个遮荫的地儿时，溪汐终于回电了。
“喂，林攻玉，”溪汐压着声音，“对不起，我今天出不来了。”
林攻玉看了眼太阳，有点烦躁。
“为什么？”
“学校把分班成绩发给家长了，我爸看我考这么点分，正骂我呢。”溪汐几乎是用气声在说，“对不起啊，林攻玉，不能见你最后一面了。”
……
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林攻玉嗯了一声，“祝你平安。”
溪汐还想说点煽情的话，致敬她们短暂的友谊，但电话那头的中年男人没给她这个机会。
“我爸来了，我先挂了。”
‘嘟嘟’
电话挂断了，林攻玉看也没看手机，直接熄灭屏幕，放进裤兜里。
太阳还是很晒，林攻玉觉得自己都快中暑了，急需一根老冰棍续命。
这儿是陵江唯二的篮球场之一，周边开了三个小超市，也不知道挣不挣钱。
林攻玉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看了眼最近的超市，柴胡小超市。
她想到了柴胡颗粒，莫名其妙有点想笑。
小超市面积不大，东西却不少，矿泉水都堆到门口了。
林攻玉绕开箱子，掀开空调门帘。
“老板，拿了瓶矿泉水。”谢方居晃了晃手里的农夫山泉。
老板在看电视，头也不抬，“两块。”
林攻玉猛地顿住，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给了。”谢方居把钱放在前台，朝外走来。
那时候还不流行线上支付，其实现在想想，现金支付的时代也才过去没几年。
隔着门帘，谢方居的脸很模糊，但林攻玉的心跳突然加快。
她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感受，她不喜欢被认出后的寒暄，但又有点暗爽。
他认出自己的时候，肯定是惊讶，无措，应该还有点惊喜。但她不是，她应该是风轻云淡的点点头，然后说句好久不见。
装逼的前奏奇妙又复杂，搞得她还有点紧张。
她深吸口气，做了点心理准备。
小超市出口有点挤，谢方居隔着门帘瞥了她一眼。掀开另一边的门帘，侧身挤了出去，一点没碰着她。
……
Ok，心理准备白做。
林攻玉有点无语，甚至无语到有点好笑。
她掀开门帘，拿了根老冰棍，放了一块钱在前台，出门。
一气呵成。
太阳好像弱了点，空气里有了点风。
她在街上晃悠，漫无目的。
其实溪汐打电话的时候，她还是有点期待的。
她没什么爱好，也没什么特长，每天按部就班的学习，写作业，混日子。
是个标准的‘好学生’，成绩也安心的飘在中上游，不上不下。
所以对这种突然的活动，都挺感兴趣，尽管她不爱看打篮球。
其实有时候她挺羡慕溪汐的，喜欢追星，爱看帅哥，爱好多得一只手数不完。
不像她，没有作业的周末都不知道能干点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吹在脸上没热气了，街边的小贩慢慢开始出摊。
陵江是个小城市，破旧得很，人行道上的砖缺了都没人修，但夜市倒是挺热闹。
摊贩们在闲聊，客人坐在马路边吃东西，小孩儿在四处乱跑。
她很喜欢这种氛围，满满的人间烟火气，要是能带点回家就好了。
家里没人，她也不想做饭，随便找了个人多的摊子坐下。
“老板，来份酸辣粉。”
“好嘞，您稍等。”
这会儿是下班高峰期，路上的车灯排成长队，一闪一闪。
摊子支在马路边上，林攻玉单手支着下巴，望着车水马龙发呆。
‘嘀嘀’
路口堵住了，后面的车开始不耐烦。
车离得有点近，喇叭声很刺耳，隔壁桌的年轻女人直接骂起来，“按什么按，赶着去投胎啊！”
司机估计是个软性子，没回嘴，还把窗给关上了。
年轻女人却没松口，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四周的人都对年轻女人有点避之不及，但林攻玉倒挺感谢她。
如果她没骂司机的话，她就只能换位置，或者拎着回家吃。反正她是不会骂出口的，这不符合她好学生的人设。
“酸辣粉来咯，”老板把碗放在桌上，“慢慢吃啊。”
林攻玉露出标准笑容，“谢谢。”
客人很多，老板一边走一边挥手，“不客气。”
酸辣粉冒着热气，有点烫，她喜欢吃这种重口味的东西，可能是想弥补白开水一样的生活。
刚吃了一口，林攻玉余光扫到了一抹黑色。
她咽下嘴里的酸辣粉，转头看过去。
少年的紫色球衣换成了黑T和牛仔裤，一手拿着酱油，一手插在裤兜里，在等红绿灯。
有点巧，但林攻玉不想在这个时候被认出来，影响食欲。
她微微侧身，准备换个方向，突然看到谢方居身后跟着几个少年。
三个人，站在谢方居身后不远处，看似闲聊，但目光没离开过谢方居。
为首这人林攻玉认识，七中的，叫王灿，经常在大会上做检讨。
绿灯亮了，谢方居过马路，后面三人跟着也动了。
怎么说呢，学生的直觉吧，这三人一看就没憋好屁。
林攻玉嗦了口酸辣粉，用余光扫了一眼。谢方居走得悠闲，应该没发觉身后有人。
她想安心吃粉，但碗里的粉突然有点食之无味。
说不清楚什么感觉，反正不太安心。
她急忙扒拉两口，起身结账走人。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林攻玉不知道谢方居现在住在哪里，但这个越走越偏的方向肯定不对劲，王灿应该也意识到这一点。
“嘿。”王灿站在原地，双手插兜，冲谢方居吹了个口哨。
谢方居看了眼月亮，才慢悠悠转过身来。
王灿‘啧’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
谢方居挑眉，答非所问，“找我什么事？”
“挺狂啊，”王灿打量着谢方居，“认识我吗？”
谢方居有点不耐烦了，“找我什么事？”
王灿也不爽，这人怎么比他还装。
夜里起了风，路边的野草吹得沙沙作响。林攻玉有点后悔了，这儿也太偏了，像是废弃的工地。
前面在上演古惑仔，她脑子里突然冒出来偶像剧。这种时候她应该挺身而出，要不就放警车的声音，反正就是要救人。
但生活不是偶像剧，人要学会自救。
比如她赶紧脚底抹油，开溜。
四周漆黑一片，路灯老远才有一盏，还有坏了没修的。夜风有点凉，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进来了，但现在她只有一个念头，赶紧走！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林攻玉脚步猛地一顿，然后跑得更快了。
过了好一阵，四周终于亮了起来，路上也有了人。
林攻玉憋着的气，终于松了下来。
刚才那声惨叫还回荡在耳边，她犹豫了下，打开手机输入110，但没按下去。
她没报过警。
林攻玉‘啧’了一声，还是太善良了。
她收起手机，扫视来往的路人，寻找目标。
恰好迎面走来一个大叔，体格大，还一脸正气。
就是他了。
“叔叔，”林攻玉指着身后的漆黑，“那里有人在打架。”
她没穿校服，但一看就是学生。
大叔愣了一下，“学生吗？”
林攻玉点头，“对，好像是七中的。”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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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