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级警戒！海盗入侵！”
“通知群众迅速撤离，进入避险区！”
“报告指挥部，申请支援调配！”
哨岗的士兵接通广播连吼三声，整片基地开始动作起来。后方的军队护送正在各处忙碌的无辜民众进入地下室，主力部队的士兵们挨个儿从宿舍、训练场、食堂蜂拥而出，打着哈欠登上自己的战舰。
这个星期的第六次袭击，距离上一次刚过18小时。
“指挥，主力部队只能出动百分之六十的人，其他都伤病告假了。”一名副官点完人头，对指挥说道。
——这百分之六十的人中还有近半数是负伤上阵，不请假只是没到动不了的地步。
指挥眉毛紧紧地拧着死结，调试好通讯频道：“刚发的信号，总部基地那边有回音了吗？”
“还没……哦，来了。”副官低头看终端，对着新跳出的消息念道，“任总指挥回复，他无法抽身，但中央派来巡视的第二军团，将予以助阵……”
“什么？中央？”
“任指挥脑子漏能量液了吗？”
“我操，中央来的能有什么好货色！那帮吃软饭的绣花枕头！”
“第二军团我好像有点印象，他们的军团长是不是长得特别好看……”
“好看能当炮弹用？就一花瓶！细胳膊细腿的小年轻！”
“行了。”指挥显然也不抱什么希望，压住自己心头的无限崩溃，制止了频道里下属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简单下令道：“迎击海盗！”
——海盗的数量还是太多了。
驻守在此的是远征军的后属部队，和一部分由本土民众组成的杂牌军，这几天因为不间断的海盗劫掠忙得团团转，人员不断地削减，海盗却似乎无穷无尽。
这位指挥也是替补，先前的那位受伤加过劳进了医院。军心明显涣散了许多 ，在海盗迅猛而越战越勇的攻势下节节败退，咬牙硬撑。
副官焦急地拍打着操作台：“基地能源储备要不够了！我们的弹药……”
指挥眼睛都憋红了，满蓄力的一炮击中一艘敌舰：“民众都在下面，死也不能让他们过去！”
【警告！光护网耗损度80%！】
指挥：“妈的！这破军备，什么时候能换！”
【警告！光护网耗损度92%！】
副官跟着骂：“中央财阀那帮吞金兽真他妈不顾人死活！”
【警告！光护网即将消失，能量剩余5%！】
完了。指挥双手离开操作台，按亮个人终端，准备用快捷键发送遗书。
“砰——”
破破烂烂的光护网轰然碎裂，敌方的炮火倾泻而至。子弹乒乒乓乓打在金属外壳上，一个个凹坑随着战舰的震动，如雨后春笋般生长，指挥几乎能闻到自己和这艘战舰一同坠毁后尸体的糊味儿……
而恰在此时，雷达图上凭空出现一批密密麻麻的红点。
身侧的副官反应更快，失声叫道：“有人来了！”
指挥手上的动作一顿，不顾战舰内余音绕梁的警告声，扑上去盯死这些红点。
【第二军团旗舰“024号”向您发出捕捞申请，本舰损毁程度超过70％，已自动通过。】
【捕捞成功！】
指挥和副官呆呆地看着“能源补充”界面弹出，舱内警告乍然安静下来，只有身后庞大的旗舰张开明亮的光护网，温柔地将破损的远征军战舰包裹入内。
是中央军第二军团！
新一批援军从天而降，远征军们也不管什么“绣花枕头”了，死里逃生的纷纷喜极而泣。指挥震惊与动容之余，不忘自身职责，打开新出现的联系频道，操着沙哑的嗓门喊：“长官，海盗攻势很猛，您多加小心！”
下一秒，一个视讯屏在所有人面前展开。
传说中“长得好看”的花瓶军团长——中央军第二军团长江扬，端坐于驾驶座，身后是来来往往的亲兵。他五官确实生得极为优越，皮肤也白，轮廓锋利而难掩明艳，力量感凝在浅色的瞳孔中，眉尾藏进根根分明的头发里。尽管天生带了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峻气息，却能在此时给予所有人一针安心剂。
他不徐不疾，修长匀称的手指按下蓄能炮的发射键，命令简洁：“远征军撤退，这里有我们。”
——健康充沛的火力直直地与海盗对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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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走廊里满是血液和消毒水的味道。
战时堡垒的建筑条件完全比不上首都束迦星，江扬刚踏入这栋小楼时，紧蹙的眉心就没松开过。大厅里有不少等着救治的伤者，多数是刚下前线的士兵，血腥味就从他们身上来；也有倒霉的平民，扎堆在角落里叽叽咕咕地抱怨，走近了还会闻到一股烟草和霉味儿混合的“扑鼻清香”。
他身高腿长，一身军装整洁劲挺，既不缺胳膊少腿也不龇牙咧嘴，根本看不出刚把来犯的最后一批海盗赶走。完好的外表打败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病患，一下子吸引了不少打量的视线——似乎很年轻，约莫二三十岁，五官生得凛冽又俊美，胸前还佩挂着彰显衔级的勋章。
这居然是个少将！
眼尖的已经识趣地收回了目光，却又暗中注意着他的动向。这种闭塞落后的荒凉地，大部分当地人不认识他，只知道大概是中央派来的什么巡查官。
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刚打完海盗下来的，对交接援助时视讯中的惊鸿一瞥印象深刻：“江军团长？”
这正是先前那位代理指挥，身侧坐着表情精彩的副官。江扬认出了这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冲他点点头算作回应，又补充一句：“叫长官就行。”
指挥讶异于他会回应，这跟“江扬脾气堪比一台制冷过度的大冰箱”的传言不符啊！
他反应过来，连忙答“是”，却也不再多言，目送长官离开。边上陆陆续续有“长官好”一类的客套，江扬回应了几个，还是选择加快脚步直奔电梯。
无他，不熟，唯社恐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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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此处算是相对稳定的区域，当然，是“稳定的不安全”。事实是，海盗窝点离这儿不远，去哪里都喜欢顺路拐这么一遭，顺手牵不到羊也有几根羊毛。
这导致各个医院总是人满为患，而江扬所在的这一家，作为最高级的一家，虽说多用于接收高危和特殊病人，但战事频繁的时候还是会挤满别处放不下的伤员。——譬如上午刚打过的那一场，幸好第二军团巡视期间恰在此处逗留，奉远征军总指挥任知楚之托，给疲惫不堪的远征军后属部队搭了把手，这才不至于全军覆没。
然而哪怕江扬最后组织了强有力的反击，有效威慑了海盗，却无法遏制伤亡。事实上他赶到的时候，远征军已经全线溃败、凭意念死撑，他只能秉持着“能捞一个是一个”的心态，冒着能量透支的风险将光护网张到极限，范围内的战舰通通扫进来。有些外表已经破碎不堪，内里的士兵还坚强着；有些便只有残缺的躯壳，剥开内胆只能找到焦黑的尸体……
江扬叹了口气，看着电梯升上十一层。
十一层是高级VIP病房，住在这里的一般是远征军中的大部头，但他径直走进走廊最深处，最后一间病房门口的牌子上写着“1108号：中央军第二军团予岚”。
——病房上没写详细归属和衔级的一般有两种人，一种是领导，一种有特殊身份。这位是江扬的副官，但她属于后者。
江扬敲了敲门，里面闷闷地传出一声：“进。”
病房里两人一站一坐，四只眼睛一齐看过来：“江长官。”
江扬朝坐着的予岚点点头，然后回应了医生的问候：“奥尔森医生。”
希德·奥尔森是被第二军团从中央带过来的，来自联邦最高研究院的大拿。正常人当然请不来这样的人物，第二军团军团长的副官也不过尔尔。但请他的人，着实来头太大——
联邦大帝的独孙，也是下一任继承人，史戈拉·胡。同时，他也是予岚的未婚夫。
这一层身份使予岚得以在征途中，尊享最好的医生和最好的一间VIP病房。
“予岚小姐最近恢复得不错，身体没有其他不良症状，所有指标都非常健康。”希德·奥尔森斟酌着说，“除了……”
江扬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没管予岚的面色，直截了当问：“还是会瘫痪？”
“……对。”医生估计也很少见到这么无情的亲属，虽然知道两人都是战场里拼杀出来、流血不流泪的军人，还是心虚地在两人严肃的面孔间进退两难。最后还是良好的职业素养拯救了他既八卦又不忍的内心：“你也知道，她的基因病是十一星系那边传下来的。十一星系政权独立已经三百年，政策要求嘛，我们研究院至今无法同他们那边的技术取得联系，她的亲属样本更是无从查找。加上不知名的辐射污染，过早地诱发了症状……现在的状况，只是瘫痪而不影响大脑，已经是辐射较为微量致使的万幸了。”
予岚此时还能坐着，闻言点了点头，活像刚接待了一个汇报军团常务的下属。
江扬眉心蹙起：“您的意思是，十一星系新政权的技术，还是有可能根治她？”
希德·奥尔森缩了缩脖子。这句话里隐含的东西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小事。尽管他作为研究人员，被联邦好吃好喝地供着，确实不必过度敏感，但江扬这样的——尤其是在和皇室一脉临近的位置，还是要多加小心的。
好心的医生只得囫囵应了一句：“也只是我的猜测，可能性比较大罢了。”
说完开溜。
两人目送着医生一路小跑离开病房，看起来似乎很没礼貌，不过他们都不在意这个。
江扬在沙发上坐下——刚打完一场惨烈的仗，心情实在不太美妙，只能尽可能地放下那些事情，开门见山道：“联邦决定了，我们此行和远征军联合，开拓原十一星系遗址中的矿源星；这一仗打完，你就退役。”
“嗯。”予岚知道他的重点在后一句，她对这个决定早有预料，“很遗憾，我是还想多跟你几年，但是现在退役……再合理不过。”
她抬起目光，窗外的光线投在她姣好的脸上，为几缕挑染的蓝发覆上一层浅淡的金。
“江扬。”她说，“我和史戈拉的婚礼定在下个月15日。”
直呼其名，说明接下来的内容与工作无关。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间的默契早已远超一般的同事或搭档。
江扬眉眼柔和下来：“需要我参与仪式？”
“是，你需要顶替一下我父亲的位置。”予岚笑着说话，语气间却沁出一股复杂的意味。她很快压下那一抹阴翳，玩笑道：“当然仅此一次，这种便宜不能就这么给你随便占了。”
江扬配合着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沉默在病床与沙发之间的走道蔓延开来，铺满整个房间，日光朗照着床脚的柱子，投下鲜明的黑影。
等了一会儿，予岚又说：“史戈拉前几天还问我你有没有心仪的姑娘，关怀了一下你老大不小的年龄还孤苦伶仃的现状……”她挤挤眼睛，方才的沉郁消失不见，揶揄道，“最近又有首都星的贵族小姐打听起你的情感状况了，要不你挑个合眼缘的吃顿饭？”
“……”江扬扯了扯嘴角，“我的爱人已故多年，我不想找新的……”
“又是这套说辞啊，谁也不知道那人是谁。连我都不告诉，是有多神秘还是多见不得人？”
这话被问也不是一次两次，江扬不愿意回答，予岚也没指望他回答，眼皮一翻就当揭过。她从床边的果篮里拣了个苹果，随手一丢，被江扬稳稳接住。
“这是……要我削给你的意思么，太子妃殿下？”江扬和苹果大眼瞪小眼。
予岚的表情本来还充满玩味，听到称呼的一刹那崩裂了：“说了别这么叫我！”
最后苹果只是被粗暴地洗了洗，江扬腰间的光刀一闪，大卸八块。予岚划走一半，连皮带肉啃了；江扬捏着果心，慢条斯理地把粘连的果肉咬干净，一边啃一边去接了盆水，放在予岚床边。
予岚看着他扬手，果核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落进垃圾箱。她将右手浸入水盆中清洗，突然想起了什么：“其实现在不用这样的。”
江扬闻言也是一怔，低头，半懊恼半温柔地笑了，似乎在对自己解释：“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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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叮嘱了予岚工作上的事宜，提前安排好了“最后一仗”——也就是预期三日后启程的十一星系矿源星探索。林林总总的细节刚确认完毕，史戈拉·胡突然拨来视讯，江扬无意打扰，只问了个礼便离开了病房。
出去的时候他特意研究了楼层平面图，从人少的后门离开了战时医院。任知楚的消息传至终端，还有很多事务等待处理，他需要马不停蹄地赶往远征军总基地。
在星舰的单人舱里，江扬终于可以以小憩为借口屏蔽信息。但他毫无睡意，对着舷窗外出了会儿神。
他今年其实只有31岁，对本初星系170余岁的平均寿命来说，距离“老大不小”的年龄还隔着至少十数年的光阴。至于什么“已故的爱人”……
他嗤笑一声，不知道是在轻蔑别人还是嘲讽自己。
日期已经悄然滚动到9月，他想着，一个月，又快到那个人的生日，又快到该去扫墓的时候了。
九年的年假，都没正经休过，全耗费在去往墓地的路上。墓地……他脑子里自动关联上墓碑上那张照片，从照片走进记忆里一双黑沉沉的眼，眼睛的主人却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影子在光暗交错的场景中扭曲畸变。最后血色铺满了想象的视野，幼时与少时的记忆混杂在一起，在轰然爆炸里归于沉寂。
他面不改色地睁开眼，右手按上左胸，感受到不正常的心跳。
“不要刻意遗忘。”心理医生久远的话音在耳边响起，“一天对自己说三遍。”
九年过去了。他按着鼓噪的心脏，对自己说：“也不要刻意记起。”
存稿放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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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雷：
1.本文存在副cp，正文篇幅小但不是完全没有
2.比较理想主义，主要出场角色最终应该都不会死，只是过程可能比较艰难
3.作者文笔小白，没有什么写作技巧。本文本质上是我给oc写的完整故事，写了是让我开心，不保证能哄读者开心
4.我讨厌虾和毛，请你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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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边境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