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弦来了兴趣，他想起晚上吃饭的时候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钥匙，想不会是李浅的吧？
“然后呢？”他问。
“然后要收费，50块一个小时。”常予神秘兮兮地说。
“你给了？”
“当然没有！”常予把身后的枕头竖起，拍了一巴掌自己的被子
“我先去周边的琴房转了一圈，发现都老贵了，而且琴老差了，那音偏的，诶呦，跑天上去了，那琴键松的来。”
常予表情嫌弃，“我说我练五个小时能不能打折，都说不行。”
“所以？”程弦道。
“所以我最后向那个学长买了”
....
“所以你还是给了..”程弦无语。
“你懂什么？故事要有转折。”常予讲完重新缩回了被子里。
“那里琴好用吗？”程弦问。
常予思索了几秒，“还行，啧，我估摸着应该是刚调过音，还蛮准的，你要用吗，我去问问学长还有没有琴房。”
程弦嘚瑟地摇摇手指，“哥有自己的渠道。”
收获了常予的大白眼一枚。
“对了今天考的怎么样”他翻了个身，朝向程弦。
“还行。”
“那钢伴还不错喽。”
不提程弦都快把早上的破事忘记了，现在常予一提程弦又记起了这事儿。
于是把事情详细地讲了一边。
常予又从被子里坐了起来，表示震惊。
“居然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怎么敢打着临音的名头！”
但听到程弦最后付了二百五十元又笑得不行。
程弦有些后悔自己就应该停在假冒学历那里，不然就会像现在一样，被嘲笑第二次。
听着常予的笑声，程弦突然想起来，今天导师和自己说给自己找了一个钢伴，但是没有后续了。
于是他丢给常予一句，“我有一个同学肺笑炸了，在医院里躺了好久。”
效果立竿见影，常予硬生生停住了。
程弦打开微信刷新消息，还是没有看到导师发来的新消息。
现在是十点半，按照导师的小老头作息，现在还在外面潇洒。
于是他发了个消息。
导师果然没有睡觉，几近秒回。
导师：我下午一直忙，我和他已经说好了，明天下午一点。
下面一条就是一个微信名片。
导师：这是他的微信，你加一下。
程弦谢过导师后，就加了这张名片。
这人微信名是“j.”
程弦立马想起了晚上那家酒吧也叫这个名字。
但自己加过他的微信，不叫这个名字。
而且都当老板了，还出来接这种活。
程弦摇摇头，把自己心中的那丝想法给掐灭。
不过明天就能见着了。
对方并没有立马通过好友验证。
程弦对自己的导师这方面的靠谱程度还是有相当的自信。
边上常予不敢笑的太大声，但还是在那断断续续的笑。
程弦觉得只要不去理会，应该过一会就不会笑了。
考试就是会让人不同寻常的癫，程弦觉得自己也能理解，毕竟自己晚上也是鬼使神差的在那酒吧呆了那么久。
他见时间也不早了，拉上被子，啪嗒把总电源关了，常予终于不笑了。
“睡觉啦？”常予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嗯”程弦决定还是给一个回应。
常予把手机从被窝里伸出半截，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下，按了息屏。
房间陷入黑暗，只有一丝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里透出，一部分倾泄在程弦的被子上。
“啧。”程弦有些烦躁，但看这光并不亮，但是在全黑的场景下就显得格外亮眼，即使闭上眼睛，光也会从眼皮里透进来。
程弦猛地坐起掀开被子，小跑着把窗帘拉好，确认没有光线会再进来后，他满意地打着手电回到自己床上。
程弦闭上眼睛，听着一旁常予均匀的呼吸声，等着大脑进入休眠状态。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子好像不愿意休息，甚至还放起了ppt。
里面的内容就是晚上酒吧老板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帅脸。
一开始程弦倒是无所谓，把这个当做催眠工具。
但他估摸着快过去半个小时后，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精神了。
猛地睁开眼睛，男人的脸消失了。
但只要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出现，甚至还是live图。
程弦觉得自己是真疯了，居然在如此重要的考试期间被一个男人搞得心神不宁。
程弦索性睁大了眼睛躺在床上注视着虚无。
还好明天没有什么考试，他想着。
所以李浅妈妈是怎么知道他来这里了，程弦开始转移注意力。
难道是妈妈说的？
应该是了...程弦没多想就得出了结论。
他有点郁闷地转了个身，不小心合上眼睛，男人的帅照一闪而过。
程弦又给强行睁开。
他注视着虚无的黑暗，思绪却飘回到去年夏天。
那时他的高考成绩刚出来，他拿着自己当年校考获得的合格证开心地点开招录网站填报志愿。
他的成绩远超当年的音乐类一本分数线，合格证的排名又在招录人数之内，进入理想的院校就是板上订钉的事情。
程弦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只填了一个专业，就是临城音乐学院的声乐歌剧系
提交前他甚至还截图了。
结束之后他就和朋友们出去旅游了。
等他拿到录取通知书，激动地拆开，喜不自胜地将通知书展开平放在桌面上，通知书是卷过的，因此他拿笔盒压住了翘着的上边，另一只手压着下边的位置。
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对着这张红彤彤的纸。
他要拍照记录下这个时刻。
镜头离得太近因此有些虚化。
程弦的手指触碰屏幕上的小十字。
手机逐渐聚焦，程弦却愣住了。
他连忙放下手机，想仔细看看通知书。
但通知书下边因为没有重物压着重新卷了起来，被程弦手忙脚乱地重新展开，他看着通知书上整齐的印刷字体。
“程弦同学，祝贺您被录取为我校钢琴系（钢琴表演）专业学生，请于..”
后面的文字程弦已经没心思看了。
他又重复读了一遍，甚至是拿着手指一字一句扫过去。
没错，就是钢琴专业。
怎么可能？
程弦慌了，他还记得之前报名的时候保存过记录。
便点开手机相册将之前的截图翻了出来。
当时报的确实是声乐歌剧系。
怎么会这样？
怎么可能？
当时报完了他就没有改过，并且他从始至终都只报了这一个专业，也不存在滑档的可能。
当时报完名，他只把截图发给过妈妈和李浅。
李浅不知道他的密码也更没有理由这么做。
这么做的只有...
难道？
程弦心里逐渐浮起了一个猜想。
但他不敢相信。
那天是周中，妈妈正好有课，不在家里。
程弦草草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了一身衣服就出门了。
他打了一个电话给妈妈。
电话接通后：“弦弦，怎么啦？”妈妈刻意压低的声音传出。“妈妈在上课。”
“你到校门口，有事要说。”程弦心情很糟糕，直接挂断电话。
程弦母亲是本地音乐学院的钢琴教授。
程弦家离这所大学很近。
程弦大步快走过去也就不到五分钟。
到校门口时，他没看到自己母亲。
手机在兜里不断的震动，程弦起初不想理睬，但一直发出的嗡嗡声让他本就非常烦躁的内心搞得愈加烦闷。
“啧”程弦的火气直冲头顶，他大力掏出手机，手指狠狠戳出密码。
是李浅给她发的消息。
她也收到了临城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正在热情地拉程弦进入各种新生群。
程弦眼睛一闭直接按了关机，插着兜在门外站着，保安认识他，道“小弦，录取通知书收到了吗？”
怎么哪里都在问？
虽然程弦的情绪已经濒临失控，但他不打算把火气撒到别人身上。
“叔叔我收到了！”程弦强行咧开嘴，但他知道自己现在笑得应该非常难看。
又在外面站了一会，人还没来，程弦索性就去琴房楼下等着。
母亲应该是在给学生上课。
果然没过多久，程弦就见到母亲从琴房楼梯上走下来。
程弦上前，拉着她就往一楼的琴房走。
看到程弦紧抿的嘴唇，母亲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想开口又闭上了嘴，沉默着被程弦拖着走。
这边的琴房比较老，都是钥匙直接上锁的。
程弦随便推了几间，都被紧紧得锁住。
最近学校放暑假，琴房大爷管的挺严，学生一放假把门都锁上了。
上高中后，程弦很久没来这里了。
他记得以前来这里玩的时候，琴房都是随便开。
管不来那么多了。
“弦弦，你做什么啊？”几经犹豫，母亲还是忍不住开口。
程弦没回答。
他把人拉到走廊的一个拐角处。
暑假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只有楼上传来一些钢琴和小提琴的旋律，断断续续的，外面炽热的阳光被树木遮挡，缝隙中透出的光光点点洒在楼道的瓷砖上，风一吹过带着光影窸窸窣窣的抖动。
“我收到录取通知了。”程弦站定后道，他定定地看着母亲。
“是临音的钢表。”程弦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他希望从母亲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母亲脸上露出一些尴尬，但却挤出一丝笑容。
“那...太好了呀。”
程弦闭上了眼睛，头也低垂下去。
答案呼之欲出。
母亲的这句话足以让他确定，就是她改的志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