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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知慈回忆

赵晏然离开了灶堂,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

知慈和沈纤纤也离开饭堂,知慈道,“前几日,张小功还帮过我,没想到……”

沈纤纤叹了口气,“这也没办法,只能怪他运气不好。”

沈纤纤话音刚落,便听得有人在前方道,“纤纤姑娘,幸会幸会。”

沈纤纤抬头,有些意外,原来同她打招呼的人是路府的二少爷,路茂枝。

知慈也望向路茂枝。只见路茂枝年岁仅十六七,皮肤却像受过摧残似的苍白老气,他五官平淡,眼下发青,身高与沈纤纤相近,整个人又瘦又小。

沈纤纤声音有些拘谨,“二少爷……你怎知道我的名字?”

路茂枝回答,“噢,那日家宴,你在堂下弹琴给兄嫂听,我见你身材极好,便向嫂子打听了你。”

当时路茂枝不只打听了沈纤纤的名字,还直接问大夫人要人,结果被路繁叶怒斥不务正业。

路茂枝眼睛直勾勾瞧着沈纤纤,道,“纤纤姑娘,你有时间吗,我带你去绸缎坊和戏园逛逛如何?”

沈纤纤抿紧唇没说话,求助般瞟了知慈一眼。

知慈见她为难,便开口道,“我姐她还有差事,少爷你别为难她了。”

路茂枝满眼都是乌发如云纤腰如柳的沈纤纤,根本没注意到她貌不惊人的女伴,听见知慈插话,他方才看她一眼,随即不耐烦道,“我又没问你,你这丫鬟插什么嘴?”

被对方斥责,知慈只得闭上嘴。

路茂枝重新看向沈纤纤,殷切道,“没事,有什么差事我和嫂子说一声,她不会为难你的。”

沈纤纤为难极了,路茂枝的邀请对她来说是明晃晃的骚扰,但他毕竟是少爷,沈纤纤不敢表现出厌烦,只得道,“不成的,我一个女儿家,即使出门也肯定得和我妹妹在一起的。”

路茂枝不依不饶,余光扫了知慈一眼,道,“没事,大不了带上她,让她也见见世面。”

知慈心中厌恶,路茂枝的话让她格外不舒服,一副她沾了光的嘴脸,甚至没过问她本人意愿——她还不稀罕去呢。

知慈莫名其妙受气,解围都变得生硬,“姐,你到底去不去干活?”

说着她便作势转身,沈纤纤见知慈要走,忙道,“哎,等等我,我和你一块走。”又转头冲路茂枝赔笑道,“抱歉少爷,我得去干活了。”

沈纤纤追上知慈,挽起知慈的手臂悄声道,“总算把他甩掉了。”

知慈道,“他真讨厌。”

沈纤纤道,“我也不喜欢他,他太矮了,长得也不好看,但是他毕竟是少爷,而且对我又这么热情,贸然翻脸也不好。”

知慈叹了口气,没再同她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二人行至分叉口,随即道别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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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说,方才的待遇知慈早已习以为常。

她和沈纤纤出生在谢国北部的一个大户人家,父亲是在当地经营建筑生意的大商贾,家底雄厚。但沈父并无儿子,只有她们姐妹两个女儿。

虽然同为沈家女儿,知慈和沈纤纤的待遇却截然不同。知慈印象里沈父非常疼爱姐姐,但对自己却总有些疏远。

沈父花了大力气培养沈纤纤,沈纤纤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习琴棋书画,有专门的老师教导她。

而知慈则是放养长大。除了强制她和沈纤纤一同学习识字和女诫,沈父其余时间都不怎么管她。

知慈偶尔觉得新鲜,去蹭沈纤纤的琴艺棋艺课。因为毫无基础,知慈根本听不懂先生上课的内容。而先生们虽不曾驱赶过知慈,但也不愿意分出精力来教她。感受到先生们的冷淡后,久而久之,知慈也不再自讨没趣。

随着姐妹二人年岁见长,沈纤纤出落得亭亭玉立,小小年纪便容色动人,且经过数年艺术的熏陶,沈纤纤谈吐得体,精通琴棋书画,成为了当地官员商贾家眷圈中很有名气的小才女。

与之相比,知慈则逊色很多。

知慈虽然五官清丽,但由于她的右脸天生长了个难看的胎记,毁掉了整张脸的美感,所以周围人对她的印象都是‘丑’。再加上她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特长,所以每当她和沈纤纤站在一起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只会投向沈纤纤。

沈家每逢有人拜访,客人都会大夸特夸沈纤纤美丽漂亮,真羡慕沈家有这么出色的女儿。末了注意到知慈,客人们却只有一句评价:这孩子真乖,将来嫁人肯定是个贤惠的媳妇。

每逢沈父沈母领着两姐妹参加一些本地官商的宴会,沈纤纤都会成为同龄孩子中的焦点,女孩子会主动邀请她玩儿,胆子大的男孩子会主动同她搭讪。

知慈心知姐姐这么优秀,获得关注也是理所应当,所以姐妹二人站在一起时,她也没什么不平衡,心甘情愿充当绿叶。

但知慈也偶尔有特别难过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宴会,一个男孩为了讨好沈纤纤,围在沈纤纤身边不断没话找话。得知知慈是沈纤纤的妹妹,那男孩对沈纤纤道,“你长得这么漂亮,怎么会有这么丑的妹妹?她会不会是垃圾堆捡来的啊。”说罢他哈哈大笑,自认为说了一个很风趣的俏皮话。

知慈当时眼圈就红了,但长期身处父亲不喜、看人眼色生活的成长环境下,知慈根本不懂得什么是反抗。

沈纤纤注意到知慈哭了,对那男孩说,“你不要这么说我妹妹。”

男孩笑嘻嘻赔罪,“对不起,我也没想到她这么脆弱。”便将此事翻篇揭过,又同沈纤纤东拉西扯,想逗她和自己说话。沈纤纤本来板着脸不理他,但奈何男孩坚持不懈找话题,于是很快沈纤纤把知慈被骂的事抛在脑后,被他逗笑同他聊了起来。

每当类似事件发生时,知慈都会特别难过,难以遏制地羡慕沈纤纤漂亮的外表,羡慕父亲对她的偏爱,也羡慕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备受宠爱的对象。

后来知慈又长大了一些,她学会了排解这种艳羡混合酸楚的情绪。她对自己说:无关之人是否喜欢自己根本不重要,只要家人和她在意之人喜欢自己就够了。

然而即使是这样简单的愿望,对于知慈来说也只是奢望。

知慈十三岁的一日,沈父最喜欢的茶壶不慎打碎,茶壶的价格不算高昂,做工也算不上精致,但沈父用着非常顺手,他打发下人去重买一套,却被告知买不到一模一样的款式了。

沈父只得换了新茶壶,却时不时在家人面前抱怨新壶不顺手。

知慈把此事记在了心里,后来偶然出门玩耍时,在一家瓷具店内看到了和沈父之前一模一样的茶壶。知慈犹豫再三,跑回家将自己攒了很久的压岁钱拿来买下茶壶。

当晚,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沈父在餐桌上同妻女道,“明日我又得出趟远门。”

沈母道,“这次是哪里的差事?”

沈父道,“这次是个知府牵头的大生意,上清山要扩建几个主殿,交给我来承包。”

沈纤纤闻言兴奋道,“爹爹你要去上清山?!”

知慈虽然没说话,但也期待地望着沈父。上清山是天下闻名的武学宗门,也是天下人心向往之的风景圣地,因此听说沈父将去上清山,两个孩子都忍不住雀跃起来。

沈母也笑道,“你也许能跟着上清山的师父学几招功夫。”说着,她替沈父斟满了酒。

沈父哈哈大笑,道,“那可是我的大机缘。”随即将酒一饮而尽。

知慈见沈父很高兴,便拿出装着茶壶的包袱,对沈父道,“爹爹,我今天看到了您之前用的那款的茶壶,就买了回来。”

沈父正在兴头上,见知慈同他搭话,笑容淡了下来,手臂搭着椅背,看了那包裹一眼,道,“嗯。”

一旁,沈母推了他下,道,“知慈送你的茶壶,你不打开看看。”

沈父摆了摆手,道,“等会再说。”

沈纤纤见知慈竟然偷偷准备了礼物,有些不满,撒娇道,“爹爹,我也有东西送给你。”

沈父被女儿撒娇的模样逗笑了,“你要送爹爹什么?”

沈纤纤从椅子上站起来,轻快地跑到沈父身边,亲了一下沈父的脸颊,道,“这就是我的礼物,我最最喜欢爹爹啦!”

沈父哈哈大笑,宠溺地揉揉沈纤纤的脑袋,又点着她的脑门道,“爹爹也最喜欢你了。”而沈母也温柔注视着妇女二人温馨的互动。

这之后饭桌上的话题便都是围绕着沈纤纤展开,知慈的礼物摆在沈父旁边的凳子上,包装未拆,却再也无人过问。

知慈听着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眼睛落寞盯着那小小的包袱,手无意识地揪着衣服。

“……知慈,你听到了吗。”母亲问她。

“啊,什么?”

“你爹爹去上清山时可以带上家属,不过只能带一个人。所以这次便带你姐姐去了。”

“哦,好。”知慈声音有些低落。

沈母见知慈这样,有些不忍心,又补充道,“不过若有下次的机会,你爹爹肯定会优先带你的。”

沈父见沈母擅自拿主意,“啧”了一声想反驳,却见沈母对他使眼色,于是不耐烦地皱眉转过头,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沈纤纤随沈父启程去上清游玩。知慈和母亲在门口为二人饯行。望着马车渐渐远去,沈母眼圈发红道,“也不知纤纤能否照顾好自己。”

知慈稚嫩地安慰道,“姐姐是去玩的,娘亲你就别担心了。”

知慈同母亲说话的间隙,沈府的下人推着垃圾车经过门口,知慈眼光定住,随即小跑着拦住垃圾车。

下人疑惑地停下,便见二小姐自垃圾车中,拣出了一个包袱。那包袱没被拆封过,沾上了汤水剩饭,又脏又难闻。但知慈就像感觉不到一样,将包裹摊在地上解开。

包裹里,装个一个瓷器,正是知慈送给沈父的茶壶。然而此时,茶壶已经碎成了一片一片。

知慈望着碎片,眼泪一滴滴落下,渐渐变成嚎啕大哭。

沈母见到知慈的模样,心疼不已。她以为昨日丈夫将包裹拿到了书房,没想到他竟然直接丢掉了。

沈母蹲下,心疼地搂住女儿,知慈下巴靠在她肩上,一抽一抽哭泣道,“为什么爹爹这么讨厌我?”

沈母道,“爹爹不喜欢你,但是娘亲疼你,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知慈依然呜呜哭着,沈母道,“娘亲送你个宝贝,别难过了。”

知慈被沈母的话所吸引,渐渐止住哭声。

沈母领着知慈来到自己的卧房,从首饰盒取出一个纯金打造的金如意,交给知慈,“好看吧。”

知慈红着眼圈,伸手接过。她看着手心的金如意,雕刻精美极了,知慈心生喜爱,用拇指反复摩挲。

沈母又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道,“不要告诉你姐姐,金如意只有一个,娘亲只给你。”

闻言,知慈终于破涕为笑。母亲平日待她和姐姐一视同仁,从不会厚此薄彼。而此刻,是她极少数表现出偏爱的时刻。

她知道,小小的金如意,以沈家的财力买十个一百个都不是问题,但此刻,这种被偏爱的感觉,让知慈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虽然她被父亲厌弃,但没有关系,因为还有母亲如此温柔地爱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