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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放弃

“慕哥哥,你不愿意答应初初吗?”

骊欢难过地凑近楚慕,声音低柔如二月微风:“叶家被你满门抄斩,我母族大仇已报,眼下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安安心心做个好皇后就足够了。”

楚慕思绪荡漾,抬手撩开骊欢鬓边碎发,沉声笑道:“只想安安心心做个好皇后,初初的意思是愿意和以前一样陪在我身边?”

“是,骊初初永远不会离开楚慕。”

骊欢神情毫无波澜,声音也没有起伏:“慕哥哥,你还是不愿意答应臣妾采选秀女吗?”

“并非不愿,是没必要。我此生只你一位皇后,不会册立其他妃嫔。”

骊欢眼波流转,撅了噘嘴,也执拗道:“先让我见见她们也不行?”

“我自己挑几个好相与的姐姐妹妹,放在宫中给个位份好生养着,你不碰她们不就成了,如此也可堵住朝臣们的嘴。”

楚慕沉吟片刻,忽略骊欢眸中古怪的异色,捧住她的面颊虚虚一吻:“好,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薄唇擦过面颊,骊欢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眼底的阴翳嫌恶一闪而逝,乖巧地垂下脑袋缩进楚慕的怀抱。

*

一连十多日过去,骊欢与楚慕的关系渐趋缓和。

楚慕整天除却晚间入眠、晨起上朝,其余时刻几乎形影不离地陪在骊欢身边。

骊欢情绪恹恹的,被楚慕督促着用膳服药,虚弱的身子骨竟慢慢地好转许多。

转眼元宵佳节将至,皇宫内忙碌地大摆筵席,准备循着往年旧例,设宴款待朝堂的臣子与世族勋爵们。

骊欢盼这一天盼了许久,元宵夜到来之时,楚慕却不顾刺眠的阻拦,风轻云淡地推掉了拉拢百官的筵席。

“初初,御街上来了两支西域杂耍团,听说吞剑驯兽的技艺很是稀奇。我吩咐禁军解了今夜的宵禁,外头到处是花灯烟火,我带你出宫散散心怎样?”

骊欢坐在铜镜前梳妆,楚慕走到她身后躬下腰,下颌贴进她柔软的颈窝,声音温和又亲昵:“咱们一起去猜灯谜,再吃一碗热腾腾的元宵。”

铜镜映出男子清沉的眉眼,俊挺的鼻梁贴着她的耳垂呼出淡淡的热气。骊欢握着玉梳,脸色一变,不由地愣怔片刻。

她入宫前是顶喜欢凑热闹的人,京城但凡有花灯会、烟火节,她都会扭扭捏捏溜进楚慕的书房,问楚慕能不能抽空陪她出去逛街散心?

楚慕总会淡淡搁笔,敛眉斥责她怎么玩心这样重?没有一点太子妃的端庄。

他训诫她时,语气总是轻飘飘的,俊脸上会挂着疏冷的笑意,好像她失落地去不成,他就会开心似的。

骊欢侧首咳嗽一声,放下碧玉梳子,回身娇笑道:“皇上,您怎么也这么贪玩了?想让臣妾再多担一个妖后的名声吗?”

“臣妾这边也宴请了不少世家贵女,上官将军、林太傅家的女儿都在里头!臣妾今晚可是要挑几位好姐妹入宫作伴的,这时候撇下她们跑了,算怎么回事?”

楚慕眸光轻闪,定定看着她不语。

骊欢忖度片刻,索性扑进楚慕怀抱。正待撒娇再劝两句,楚慕忽地回拥住她,轻吻她的额发道:“好,什么都听你的,你心里高兴就好。”

“左右也不过一场佳节灯会,等你什么时候有兴致,我让大楚再过一次元宵节。”

“……”

骊欢温声哄走楚慕,没一会工夫,女官们安排受邀的世族贵女来凤鸾宫请安。

天上无星无月,皇宫夜光愈发沉郁。

凤鸾宫一侧偏殿内灯火通明,骊欢顺着宫婢们的搀扶踏进偏殿,殿中贵女们或柔软、或清脆的聊笑声蓦地停顿下来。

众人分坐两排,纷纷跪地问安,满身环佩叮铃,锦衣华裙逶迤一地,恍若一捧捧盛绽的富贵花。

“小姐们不必多礼,起来说话罢。”

骊欢徐徐坐到软椅上,一袭绣鸾凤暗纹的雪缎狐裘拖曳在地,朝台阶下的贵女们摆了摆手:“半年多不见,本宫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诸位姐妹在家中可还安好?”

“多谢娘娘挂怀,臣女一切都好!”

众小姐齐声应答,隔着台阶穹顶垂下的一道碎玉帘子打量骊欢。见骊欢身形消瘦、面容苍弱,心照不宣地互换了个眼色。

骊欢神情寡淡,瞥见她们目光间看笑话的轻鄙之色,只漠漠地挪开视线。

一朝天子一朝臣,楚慕登基后血洗朝堂,朝中权贵自然也更换了一大批。

这些贵女背后的父母亲族,便是眼下楚慕提携的新贵之臣,随便挑一个都算得上是楚慕的左膀右臂。

若非因为她这个变故,这些贵女半年前便应当与华苏郡主一同参与采选,成为楚慕后宫的妃嫔。故此她们看不惯她,是在她意料之中的。

骊欢捏紧手中的羊绒暖炉,凝眸扫过众人,忽地对上席末一位容光孤冷的女子视线。

那女子坐姿笔挺,眉宇清冽如雪。不同于众小姐的精心妆饰,她云鬓间仅簪一支素银钗子,身上一领单薄的窄袖交襟白衣,俨如天寒地冻中的一株傲雪白梅般明净出尘。

骊欢睫羽微颤,恍恍惚惚认出这位女子是上官家的嫡长女,自幼剑术卓绝、敢随父上战场杀敌的巾帼将帅——上官瑛。

过往京城雅集小宴上,她还总喜欢亲近上官瑛。

在她眼里,上官瑛这等奇女子才算得上女中豪杰,比只会甩鞭子欺负人的华苏郡主强上千百倍!可惜上官瑛性子冷僻,不喜与金闺女儿家打交道,从不曾搭理过她。

骊欢思绪飘忽,上官瑛倏地拧了拧眉:“你盯着本将做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上官瑛的声线又冷又快,隐隐含着一丝压不住的厌恶情绪。

骊欢心头咯噔一下,被训斥的无措感尚未成型,上官瑛已冷淡地撇开脸:“本将武功不比新帝差,你那绣花剪伤不到本将。”

烛火摇曳,偌大的殿堂冷寂如冰。

众贵女面面相觑,眼底腾起一股看热闹的快意。

过往骊家势大,她们在雅宴上难免得仰望骊欢,甚至为了家中前途不得不刻意与之交好。难得见这位小皇后跌落尘埃,没几个不想发发牢骚、说几句风凉话玩玩的。

但今夜入凤鸾宫前,皇上身边的严公公将她们堵在冷风口儿,明里暗里地敲打她们,无非就是一句话:

谁敢对皇后不敬,试试?

这无非是新帝楚慕的意思,她们心中纵有不服,想到叶华苏的下场也不敢胡乱造次。

没想到一贯自诩清高、鄙夷贵女们勾心斗角的上官女将军竟会主动挑事,还对皇后说这种阴阳怪气的话?

骊欢没力气忖度上官瑛话中深意,附和两声,喃喃地自嘲:“上官小姐说的是,我无时无刻不痛恨自己弱小无能。若是早些醒悟,习得你这般好功夫,甘愿挫骨扬灰,也定然要报仇的。”

上官瑛噎了一口,袖下拳头攥紧,神情愈冷:“娘娘不必妄自菲薄,您不是已经杀了叶亲王?躺在凤榻上寥寥几句话就覆灭叶氏几代人的荣宠,您已是很不得了。”

“对了,娘娘没忘记华苏郡主罢?”

“……”骊欢切切实实察觉到上官瑛的敌意,握着暖炉的手掌蜷缩一下,抿唇道,“自然记得。”

“她死相颇惨,昨晚在牢房里骗过狱吏的匕首抹脖子自刎了。今早被发现时,尸首已经被鼠虫啃完了,满地血污烂肉,这不都是娘娘一手促成的么?”

叶华苏死了——

骊欢愣怔一瞬,笑容僵在嘴角。

一位额点花钿、身着紫绒小袄的女子掩唇咳了声,不悦道:“上官女将军该注意自己的言行!此地是皇后中宫,又不是你打杀练兵的军营,何苦说这种话吓唬我们?”

“再说了,叶氏一族罪臣是皇上赐死的,与皇后娘娘又有什么干系?!”

众小姐闻言,亦是不满地皱眉。

她们长在深闺内苑,哪能听得来这些血啊、尸首啊。况且元宵佳夜,言辞上总该有些忌讳,纷纷苍白着脸应和:“何家小姐说得对,今晚大好的日子,女将军何苦提叶华苏那起子罪臣?”

“就是!实在太不吉利了……”

两排小姐叽叽喳喳地埋怨,上官瑛鲜少同她们一起赴宴,没想过自己也有成为众矢之的的一日,袖下拳头咔咔作响,恨不得抽刀活劈了她们。

骊欢眸光微闪,盯着台阶下紫绒小袄的何小姐看两眼,心中自责忽如澎湃的潮水般席卷全身,激得她重重打了个寒噤。

她忍着恶心对楚慕示好数日,不过为今夜哄朝堂权臣们的爱女入凤鸾宫叙话。

皇宫内苑失火并非难事,她已经吩咐槐序在偏殿外围泼下几十坛冷酒,只需一支小小的火烛……届时火势大起,别说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便是轻功不凡的上官瑛也绝难逃生。

这都是楚慕作下的孽,若楚慕早些听从百官的恳求废了她这个皇后,就不会有此悲剧了。

到时候,痛失爱女的权贵们必定会这样怨恨地想!继而朝堂不宁,总归会有一波臣子闹着造反。

可这些小姐都是无辜的——

骊欢回避了数日,动手前还是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她们骊家一夜之间突然覆灭,背后定然有这些贵女的父族出力;台阶下的女儿家中,暗暗嘲讽她的也不在少数……但归根结底,她们是不清楚骊家灭门之案的。

甚至,她们之间还有如凌安侯之女何月儿这般,视她为闺友、为她说话的姑娘存在。

她们的父母亲族,只是碰巧为楚慕卖命而已……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动手残害她们的性命?

骊欢浑浑噩噩回神,心口痛意激荡。

台下何月儿与林太傅的小女儿见她面容灰败,关切又歉疚地嗫喏着嘴唇,却不知劝些什么好。

“娘娘您没事罢,可要传太医?”

骊欢身侧的侍女小心翼翼开口,今夜她贴身当值,若骊欢的身子这时候出了差池,楚慕一定把她剁碎喂狗。

“你出去找槐序!槐序在附近宫墙底下,你去叫她住手……快点,快去叫她过来陪我。”

“娘娘、娘娘先别急,奴婢这就去请槐序姐姐过来!”

侍女胳膊被骊欢死死掐住,从没见过骊欢这般紧张的模样,吓得连连应是,扭身就往外跑。

*

月上中天,前朝与百官同乐的宴席结束,楚慕眼尾微红,染着几分醉意回到宣政殿批阅折子。

宣政殿内烛火幽微,空无人声。

楚慕将将坐下,刺眠便火急火燎地冲进殿堂:“少慕……皇上,属下有件事情必须禀报给你!”

“日前,属下散布在后宫的暗卫留意到凤鸾宫有异动,皇后下头的贴身侍女寻了由头,分次问御膳房要了几十坛烈酒。方才还泼在偏殿四周,怕是想将引火烧死请安的小姐们。”

“嗯,然后呢?”

楚慕漫不经心地展开一卷奏章,半张脸映在跃动的烛火下,恍若覆了一层蒙昧不明的光晕。

刺眠见他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锁眉道:“什么然后!你还要坐视不理、继续由着那女人胡闹?”

“咱们搅乱计划提早对叶亲王出手,已然弄得朝堂风声鹤唳!若那些世族亲贵这个时候再死了女儿,定然要联手寻咱们麻烦!你不能再纵着皇后……”

“你急什么?皇后不是没动手吗?”

刺眠话没说完,便被楚慕懒懒打断,他望着楚慕勾唇低笑的愉悦神情,心头沉沉一跳:“你、你早就猜到了?”

楚慕不吱声,修长的指节支住下颌,乌瞳中浓重的笑意好似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的初初有什么心思,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啊?

他不仅知道初初的心思,还清楚他的初初心肠柔软,将刀子送到她手中,她宁肯伤害自己,也断断不可能去伤害无辜之人。

一个多月前,初初阴阳怪气地教唆他屠戮叶氏一族,也不过压根不信他会为了她舍去叶亲王这条臂膀。

否则,叶家几个大着肚子的儿媳,上面十多个年近百岁的族老,下头还有嗷嗷待哺的幼孙……以及那些被牵连的数百门生,平白无故死了全家,不可怜么?不无辜么?

这些人与骊家灭门之事没多大干系,他的初初怎么可能忍心要他们惨死呢?

夜风渗进殿堂,青铜烛台上火光乱晃,映着楚慕俊挺的五官轮廓,凤目狭长,仿若地狱的鬼魅般森冷莫测。

刺眠盯着他眼皮一跳,慢吞吞反应过来:“你早就猜到骊皇后的手段,不挑明她的心机、不去制止她,是因为你也算到骊皇后根本不忍心对那群世家女下毒手?”

“你就是想利用这件事,让骊皇后主动与你亲近示好?你想让她觉得你为了她什么都可以做,让她以为你在认真悔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