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烛光点亮阴冷潮湿的通道，混浊的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腐臭味。
厚重的铁牢内关押着一只只不成形的怪物，有的甚至从布满利齿的嘴中吐出人言。
“杀了我...杀了我吧...我受不了了...”
傀面拖着漆黑的长袍从每间牢笼前经过，四周充斥着哀嚎声，映照在地面上的影子痛苦又扭曲，仿佛置身于地狱。
走至最后一间牢笼，傀面看也不看便下令道：“都是垃圾，全都杀了。”
守卫似乎早已习惯般，依次打开牢笼进行处决，血腥气令空气更加污浊。
忽然守卫闷哼一声，只一转眼的功夫就都被拖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而牢笼内的怪物都停止了嚎叫，整座大牢都变得异常安静，连血液滴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傀面绷紧神经，大喝一声：“来者何人？！”
话音刚落，黑暗深处的牢笼内就走出一道高大的身影，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低笑声。
“你的债主。”
似乎感觉到强烈的杀意，傀面后退半步，而那黑影一路向前，走至烛光能照到的地方。
一张俊逸的面容从黑暗中显现出来，他锋利的剑眉下有一双深蓝的眸子在散发着幽幽的寒光，如黑暗中注视猎物的野兽。
见到那双眸子，傀面浑身一震，发出难以置信地惊呼：“冥蓝魔瞳！你是…你是上等魔族！”
他曾在古书上看到过记载，深蓝的瞳色是上等魔族独有的标志，而三百年前魔族就已销声匿迹了，他痴迷研究魔物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魔族。
傀面激动得浑身颤抖，此刻对他而言如同幻梦成真，不过很快他的美梦就被打碎了。
“魔？我可不是魔，不过六年前多亏了你的那只使魔，不然我已经沦为轩辕澜手下的亡魂，说来这事我该好好感谢你。”
那人说着勾起嘴角，嘴角的疤痕显得格外狰狞，他向着傀面缓缓逼近，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袭来。
六年前？傀面猛然想起自己驱使魔物扑下悬崖的那名少年，之后命人找了一天一夜，也未寻得他的尸体。
“你是雷帝长子…你果然没有死，居然还变成了魔族。”傀面难以置信，随后越想越激动，“这真是太奇妙了！神裔族竟能转化成魔族，我要好好研究研究，把他给我抓起来！”
语毕，扭曲的魔物纷纷从傀面身后的黑影中爬出，然而下一秒那些魔物却反将他咬住，拖倒在地。
“你们反了！”傀面拼命挣扎着怒斥道。
轩辕奕鸣走到他的面前，并且蹲下来与他对视。
对方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仿佛与他闲聊般愉悦地说道：“你想研究我，巧了，我正好也想研究一下你的使魔是如何噬主的～”
语毕他对着魔物下令道，“从手脚开始慢慢啃，可别让他死得太快，必须得让他好好看着自己怎么被一点点啃食殆尽的。”
“不！你放过我！我带你去找轩辕澜!都是他干的！我帮你杀轩辕澜！我帮你杀他！！”
傀面的哀求声很快就被群魔淹没，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回荡在整座地牢，傀面到死也不敢相信自己被亲手制造的魔物分食。
一张赤红的厉鬼面具掉落在轩辕奕鸣的脚边，他用力踩了上去。
“不劳你费心，杀他我只想亲力亲为。”
面具“啪嗒”一声碎了一地。
群魔很快将傀面分食的一干二净，小心翼翼爬到轩辕奕鸣脚下匍匐着，轩辕奕鸣颇为愉悦地摸着左耳上的黑金耳坠，道：
“去拿火油把这烧了，至于罗刹堂的人，一个都不留。”
漆黑的山谷里火光冲天，唯独一人从烈火中走出，他脚下的影子铺开在地，宛如一片漆黑的深潭。
影子忽然诡异地扭动起来，无数怪物的身影显现其中，似乎在举行一场狂欢的盛宴。
“吵死了。”
不耐烦的嗓音传来，很快躁动不安的影子重归平静，而他的身影逐渐隐没在漆黑如墨的树林中，只余身后肆虐的熊熊烈焰。
暮城是天下第一繁荣之城，不少人都慕名而来。
晌午时分，进城的队伍已排到看不见尽头，轩辕奕鸣头戴斗笠，腰间别着把短刀，身后还背着一只半身长的漆黑木匣，站在队伍之中。
炎炎烈日将四周的戈壁滩照的一片煞白，到处充斥着炽热的气流，轩辕奕鸣拿出腰间的酒葫芦喝了几口，却未怎么消暑，反倒因被捂的发热的酒水而倍感烦闷。
“今日怎么这么多人进城？我以前来都没有见过这么长的队。”
“害，还不是因为天师殿选呗！”
旁边有人聊起天师殿，轩辕奕鸣便竖起耳朵仔细听。
“天师殿选？你说的是每四年一度的那个天师选拔会？”
“是啊，你看到处都是修士，估计都是参加选拔的。”
“唉，真羡慕这帮修士，有成为仙民的资格，要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也能有机会参加就好了…”
“二位兄台，”轩辕奕鸣上前一步，尽量露出一副和善的模样道：“我初来暮城，还是头一回听说天师殿选，不知二位可否与我细说说？”
见离城门还有段距离，那两人也闲来无事，便给轩辕奕鸣讲了起来。
“天师殿每隔四年都会举办一次天师选拔，据说需要通过三项试炼，前五名则可直接进入天师殿任职，权势地位荣华富贵皆可得，不仅如此，家人也会被奉为仙民，一同定居仙域，这都是无上荣耀啊！用财宝都买不来的天大的好处！”二人脸上都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直接进入天师殿....”轩辕奕鸣咀嚼着这几个字，嘴角逐渐上扬，愉悦道：“不错，确实是天大的好处。”
“唉，只可惜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无关咯！”
聊了几句，那二人与轩辕奕鸣熟络了起来，见他背着个大木匣，一人好奇地问：“阁下是来暮城做生意的？”
“不是。”轩辕奕鸣笑了笑，道：“我只是来讨债的。”
此时来到了城门口，轩辕奕鸣瞥见城墙边上到处都躺着衣衫褴褛的乞丐，他们都木讷地看着进城的人，神情恍惚。
“暮城不是最繁荣吗，怎会有这么多乞丐？”轩辕奕鸣问道。
“你不知道吗？各地都在闹虫灾啊，饿死了不少人！我也是为了逃荒才来暮城的，不过没有通行文书，是进不了城的，只能在城外当叫花子。”二人中的一人答道。
“什么文书？”轩辕奕鸣疑惑。
二人被他一问，惊讶地看着他，“你没有吗？！这可麻烦了！”
其中一人想了想，道：“不过倒也有法子进城，看到那位官爷没？”他指了指前方一名身形最高大，面容凶神恶煞的守卫长，压低声音道“你给足了钱，倒也能放你过去。”
轩辕奕鸣瞥见他腰间鼓鼓囊囊都快撑破了的钱袋子，挑了挑眉道：“要多少银子？”
“不，他们只收金子。”
此时前方的守卫大喊一声：“入城的都把通行文书拿手上！没有文书的不得进城！”
身旁人都纷纷从怀里摸出文书，轩辕奕鸣皱起了眉头，他既没有金子也没有什么鸟通关文书。
眼看着就要到关口，轩辕奕鸣捏住了木匣的绑带，正计划着硬闯时，忽然，城内出来了一条马队，拉着马的是一位身形瘦弱矮小的老者，而他身后每匹马儿背上都扛着大包烙饼与水袋。
这吸引了几名守卫的注意，冲他吆喝了一声道：“喂！老头你做什么？！”
谁知老头瞧也不瞧守卫，拉着马队自顾自来到城墙边大喊一声：“城里的一位大善人叶公子给你们买了水和粮，都过来拿吧！”
此话一出，难民们瞬间如潮水般涌了过去，把那马队团团围住，疯抢马背上的水粮，场面一片混乱。
“别急，人人都有份！”老头大喊着，声音却与他的样貌完全不符，颇为洪亮，倒像是少年的嗓音。
忽然那名凶神恶煞的守卫长拔出佩刀，冲进人群，踢开了几个难民，气势汹汹直冲那老头而去，周围的难民都被他手中的大刀吓得纷纷避开。
“老头，谁允许你在这施饼的？！”
“难民全都被你们拦在城外，不在这施饼还能在哪？”老头倒是毫不畏惧，反倒双手叉腰，双目炯炯有神地与那守卫对视。
“城主大人有令，城内的粮不可运至城外，违令者当即处决，你既不守规矩还在这公然扰乱秩序，我便在这处决了你！以儆效尤！”
说着守卫举起大刀，向那老头劈去，周围人发出一阵惊呼皆闭上了眼，然而刀“当”的一声落在离那老头只有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仿佛砍在了石头上。
守卫面色一变，看着那老头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脸上依旧是那副挑衅的笑容，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随即再次举起大刀砍了上去，然而几刀过后，任未伤那老头分毫，守卫气喘吁吁，模样颇为狼狈。
“官爷，你实在不行就歇歇吧，别白费力气了。”老头悠哉地看着守卫道。
周围的人皆被这场面逗笑，刺耳的笑声彻底激怒了守卫，他举起大刀，怒喝道：“谁他娘的在笑，老子就砍死谁！”
闹如此大动静，关口的其余守卫却丝毫没有松懈，还在检查着每人的文书，正要轮到轩辕奕鸣时，他却转身离开队伍，走向发狂的守卫。
“既然粮运不出城，钱总可以吧。”轩辕奕鸣说着来到了老头与守卫中间，抛了抛手中的钱袋，就在守卫发现那是自己的钱袋时，轩辕奕鸣扯开钱袋一抛，无数大小不一的金子碎块洒向半空。
所有人呼吸一滞，目光随着那些金块一同落了地，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周围的人都蜂拥而来，进城的人疯抢着金子，难民们则趁乱抢着粮食，守卫们不得不上前维持秩序，而场面却更加混乱，轩辕奕鸣见着空档，钻出人群，毫无阻碍地走进了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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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归来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