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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干龙紫

李沅锦的床头柜上突兀地摆着一只模样丑陋的向日葵娃娃。

那娃娃的线条扭曲,颜色暗淡,显得有些破旧。

倘若它的颜色能稍微鲜艳一点,那就跟大一那年她视若珍宝的那只一模一样了。

刚上大学那会儿,李沅锦有种错觉,仿佛身后有一条幽灵般的尾巴在跟踪自己。

在人头攒动的食堂里,她会突然脊背发凉。

独自穿梭在静谧的教学楼走廊,那种被监视、被跟踪的感觉总是如影随形。

为此,内心备受煎熬的李沅锦还特意不辞辛劳地去看过心理医生。

在经过一系列专业的检查和深入的交谈后,得出的结论却是:

一切正常。

终于,在漫长而又疲惫的军训结束整整一个月后,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神秘莫测的跟踪狂出乎意料地出现了。

那个男生叫钟穆,是同届金融系备受瞩目的系草。

人长得不错,深情多金,很招姑娘喜欢。

可他是个百年难遇的海王。

全级都知道,军训期间,钟穆不知疲倦地周旋于众多女生之间。

他跟全年级各系那些容貌出众、风姿绰约的漂亮姑娘们几乎都谈了个遍。

仿佛追到姑娘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易如反掌。

爱情于他,只是一场满足私欲的狩猎游戏。

他只在乎追逐的过程,而对于猎物的死活,他根本漠不关心。

这其中,就有李沅锦的饭搭子,时涧欣。

时涧欣是艺术生,她们读高中的时候不同班。

倒是在高考后的暑假因为一件小事,逐渐热络起来。

时涧欣这阵子为钟穆茶饭不思,整个人都憔悴不堪的时候,李沅锦气愤填膺地为她打抱不平。

可下一秒钟,李沅锦便再也不想开口了。

因为,钟穆这个毫无收敛的浪荡公子,毫无预兆地把猎艳的靶心对准了李沅锦,并且势在必得。

显而易见,李沅锦也很漂亮。

但李沅锦跟钟穆谈过的那些女孩子大相径庭,所以他开始疯狂追求她。

从每日按时送达的那一捧精心挑选、色彩绚烂的玫瑰花,到李沅锦平日里最喜欢的那些包装精美的小零食、奶茶,甚至是在图书馆里那紧张的占位竞争中,钟穆都能够考虑周全,无微不至地照顾到。

他紧锣密鼓地追了她足足两个星期,使出了浑身解数,用尽了各种浪漫与殷勤的手段。

每日的关怀问候不曾间断,精心准备的惊喜接连不改。

但李沅锦无动于衷。

连时涧欣面对李沅锦在面对钟穆追求时的冷淡反应,都有些摸不到头脑。

钟穆被李沅锦拒绝了不下十次,曾经的意气风发在这一次次的拒绝中渐渐消散。

终于,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挫败感,抱着一捧玫瑰花蛮横地塞到她怀中,近乎咆哮地跟李沅锦开诚布公:

“李沅锦,你为什么这么骄傲?我哪一点儿入不了你的眼?”

“连正眼都不看我一下——本少爷头一次有这种待遇。”

上课铃声已过许久,图书馆内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万籁俱寂。

只有细微而又持续不断的沙沙的翻书声,在耳边作响。

李沅锦微微抬起头,神色平静如水,淡淡地回他:

“一回生,二回熟。”

下一秒,李沅锦眉头紧皱,眼神中充满了坚决。

她快速地把怀里那束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玫瑰花塞回给钟穆,仿佛那花是个烫手山芋。

“哥就不信,你还能一直不同意。”

钟穆的眼睛里透着一股难以捉摸的狡黠,然后不露声色地换了种极具诱导性的洗脑方式:

“李沅锦,跟我好过的女孩子很少有抱怨的,我在谈恋爱期间会对你全心全意地好。”

“反正你也没有男朋友,你跟我在一起也不亏啊——不信你去我历任前女友那里打听,哪一个不想跟我复合。”

钟穆一直渣的坦坦荡荡,他在感情世界里的放纵和吊儿郎当毫无掩饰。

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连时涧欣都忍不住感慨地说,她其实早就知道钟穆不是个专一深情、品德优良的五好男友。

然而,可当回忆起跟他在一起的那些时光,她又不得不承认,他对自己也是毫无保留地好。

那种好甚至让她在某些时刻产生了错觉,以为他会为自己改变。

几乎每一个跟钟穆在一起的女孩子,在他的甜言蜜语和浪漫手段面前,都毫无招架之力。

她们迫不及待地答应他的追求,就算后来惨遭抛弃,也毫无怨言。

李沅锦心里骂,真是脑子有病。

于是,李沅锦第十四次拒绝了钟穆的表白。

有人在背地里心怀恶意地骂李沅锦是千年老绿茶,阴阳怪气地指责她玩的一手好欲擒故纵,把钟穆耍得团团转。

更难听的,有人心怀叵测地散播谣言说,李沅锦在上大学以前就被人包养。

所以面对钟穆的追求,她根本不敢乱来,只能故作清高。

李沅锦对这些荒诞不经的传闻充耳不闻,她依旧每天雷打不动地早早起床去上课。

钟穆坚持不懈,每天夜里九点分毫不差地准时出现在李沅锦宿舍楼下。

震耳欲聋的喊声在楼间回荡,闹得全楼鸡飞狗跳,动静大得让人无法忽视。

时涧欣轻轻挑开窗帘的一角,朝外看了一眼,随即无奈地叹口气,缓缓回过头,神色复杂地对李沅锦说:

“看来他对你是认真的,不像是逢场作戏——你不考虑答应他吗?”

李沅锦那纤细的手指不紧不慢地翻着《医学细胞生物学》,缓缓摇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对着时涧欣说:“欣欣,你还挺大度的,你不记得前些日子为他茶饭不思,哭得死去活来的模样了?”

“说真的,小汤圆,我有点羡慕你。”时涧欣一边有条不紊地收拾衣服,一边若有所思地随意感慨道:“钟穆有点儿情种的架势了——但和我小叔叔比起来,还是差得远。”

李沅锦轻轻放下手里的钢笔,神色中透着浓浓的好奇,追问道:“是开学送你来的那个高个子男人?之前瞧见的时候就想问你了,他是不是也从咱们十四中毕业的?”

“诶?你以前听说过我小叔叔吗?他叫蒋瞻。”

这是李沅锦在经历了诸多波折和漫长的等待之后,第一次无比清晰且确切地知道他的名字。

原来他真的叫蒋瞻。

李沅锦很久以前就跟他见过了。

初一暑假那年,李沅锦跟着父母去祭拜爷爷奶奶,在那片杂草丛生、略显荒芜的墓地,她第一次见到蒋瞻。

他穿着十四中的校服,身形显得有些单薄,孤零零地站在一座坟墓前。

别家的墓前都有大人在悉心打理,但是那座坟墓,只有蒋瞻一个高中生在吃力地打理。

他的双手显得笨拙而慌乱,甚至对于叠纸元宝这种简单的活儿,都毫无头绪。

后来,她不厌其烦,手把手地教会蒋瞻折纸元宝。

因为,她认出了那座坟墓的主人。

李沅锦的声音中流露出一丝不稳,话语间稍显迟疑。

她正鼓足勇气想继续往下问,然后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刺耳的 120 急救车的声音。

钟穆在楼下热中暑了。

*

阳光炽烈刺眼,无情地穿透窗户,直直刺在李沅锦的身上。

课间休息时间,李沅锦合眼小憩,教室里弥漫着一股慵懒的氛围。

忽然,她感觉一股凉意从头而降。

定睛一看,竟是一瓶牛奶从头顶倾泻而下。

白色的液体迅速流淌,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她的衣衫,让她狼狈不堪。

原本轻松愉悦的氛围瞬间被打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李沅锦反应迅速,猛地反手将那人手腕牢牢捉住,眼中隐隐有一点难以遏制的怒意:

“你做什么?”

眼前这个女生,李沅锦倒是见过一面。

就在前阵子宿舍楼下,她不经意间看到这个女生和钟穆在大树下忘我地接吻。

“心机婊——李沅锦,你别装了,别以为你的小把戏能瞒得过所有人,你凭什么吊着钟穆?”

那女生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吼道,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尖锐刺耳。

李沅锦不慌不忙地拿过一张纸巾,仔细地清理一下被牛奶浸湿的头发。

脸上平静得毫无表情,用波澜不惊的语气对那女生说:

“哦,那拜托你用点心看着他,别放他出来被我吊。”

“你——”女生像被钉在了原地一样,一动不动。

她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气呼呼地死死盯着李沅锦,好像要用目光把她穿透。

李沅锦有些厌烦地用力甩甩衣服上的牛奶,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接着她把手上沾满牛奶渍的纸巾毫不客气地往那女生身前一推,语气冷淡又带着几分挑衅:

“不好意思,同学,垃圾给我扔一下哦。”

“凭什么?你别看我,我是不会跟你道歉的!”

李沅锦抄起一瓶原浆火龙果汁,手腕一翻,将那紫红的液体猛地洒在女生身上。

她的目光淡定从容,声音毫无起伏:

“道歉有什么用?风水轮流转,这很公平啊。”

李沅锦以为拒绝钟穆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根本无需花费太多的心思和精力。

可事情逐渐朝着不可理喻的方向发展。

她先是莫名其妙地被人扔课本,课表也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偷偷更换,甚至还被不怀好意的同学骗到男更衣室。

直到李沅锦在羽毛球课上,被对方失控的球拍打伤了手臂。

钟穆如同从天而降一般出现,随后背着李沅锦去医务室。

钟穆坐在床边,盯着她:

“李沅锦,你瞧,我是不是还挺会照顾人的?”

李沅锦静静地靠在床边,不慌不忙地处理好手臂上的擦伤,似乎对这样的小伤早已习以为常,缓缓开口:

“好玩儿么?”

“什么?”钟穆看不穿她眼里的荒凉。

“叫人换掉我的课表,朝我扔课本——还有今天你‘及时出现’,这些幼稚又老套的把戏——真的很烂,以后别用了。”

李沅锦语气强硬地戳穿他:

“打伤我的那个男生,军训的时候替你钟大少爷点过名。”

钟穆眼神黯淡,语气中带着一丝无所谓: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没错,哥就是看上你了,你现在不答应没关系,追到你答应为止。”

李沅锦一脸无奈地回过头来说:

“我们不合适啊,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也没打算谈恋爱。”

“那老子等到你愿意谈。”钟穆咬牙切齿。

*

钟穆依旧每日早餐、鲜花、图书馆准时占座,风雨不改。

李沅锦的日子还是按部就班。

周末与她跟时涧欣兴致勃勃地去逛街,晚上又决定去小酌一番,喝了点啤酒。

哪晓得时涧欣酒量差到让人咋舌,没喝多少就有些迷糊。

更糟糕的是,时涧欣听到醉汉几句挑衅的话,三言两语便吵起来。

李沅锦当机立断报了警。

之后再打给舍友,语速飞快地告诉她们自己这边的情况,说自己会晚些回去,拜托她们帮忙应付下查寝。

蒋瞻接到时涧欣电话匆匆赶到派出所的时候,她已经醉到没什么知觉了。

从派出所出来已然是凌晨一点钟,不安的夜色笼罩着一切。

李沅锦费力地搀着脚步虚浮的时涧欣,好不容易才将她扶到蒋瞻车上。

自己的脚刚迈出去,正要上车的瞬间,钟穆如同鬼魅一般出现了。

“李沅锦,你什么意思?玩儿我?”

钟穆远远地瞧见李沅锦上了一个男人的车,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猛地蹿起,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是说,不谈恋爱的吗?”

钟穆粗暴地擒住她的手腕,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不敢相信。

李沅锦静静地站在蒋瞻那辆线条流畅的黑色捷豹前,她高高扎起的马尾随着微风轻轻摆动,不经意间蹭到了白皙的脸颊上,显得格外动人。

蒋瞻从驾驶位迈步出来的瞬间,钟穆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他心中懊悔不已,自己早该认出蒋瞻那辆极具辨识度的车的。

钟穆钟穆神色紧张,压低声音附在李沅锦耳边:

“李沅锦,怪不得你看不上我,看来蒋公子的枝比我高啊。”

李沅锦奋力甩开钟穆,嗓音中略带惊惶:

“你瞎说什么。”

蒋瞻的双眸眯起,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片刻,似乎也认出了眼前的钟穆。

但他只是敷衍地象征性地跟钟穆点了下头后,便再没理会他。

随后,蒋瞻转过头,看向李沅锦。

“去车里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