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路何与的话，未回并没有如想象中的惊讶无比，或许她早已猜想到了此结果，只是缺了一个人证实罢了。
“是么......”未回若有所思地瞧着杯盏中的桃花酿，“可仙族又不是傻子。”
仙族分明知晓西门为灵族，又怎么可能再用阵法围困魔族，岂非无用功？
所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路何与搞错了，要么，他根本就不是灵族人！可这两种可能都十分牵强，灵族会破阵这点倘若深度探查还是能查清楚出的，路何与没必要捏造事实，西门若不是灵，城主修为极高，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一时间未回无法做出什么准确的判断。
“虽说你的消息听着有点儿荒诞，但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先在此谢过了。”撂下这句话，她便作势要走。
“这就要走了？”杯酒下肚，路何与站起身做出挽留。
“走了。”未回跨出雅间，回望身后人，“下次再聘你当我的男主角。”
在未回视野盲区的角落里，嵘诚压了压帽檐，见她离开，他默默向二楼雅间微掩的门望了望。
回到万邪城，未回瞧见城门口多了几具魔修的尸体，看来是没受住噬魔阵的索取，修为耗尽而死。她皱起了眉，心情更加沉重。
未回见议事厅仍是被毁坏的乌糟样，问了观愉才知嵘诚去人族购买补救材料去了。
因着刚才得知的消息，她有些心神不宁地回到自己的洞府，不料在门口竟碰上了西门。
“稀客呀，西门大人。”谁曾想他自己先找上门来了。
“......”他似是有些许局促，欲言又止地微张薄唇，终还是一言不发。
“如此扭捏，怕不是心中有鬼。”少见西门露出失魂落魄的表情，未回忍不住想阴阳他一番。
见他仍旧无言语，未回便先起了话头：“今日我听说了一个消息，不知你可有兴趣听？”
“......你说。”他好容易开了口，表情却带着勉强。
“有人告诉我，只要是灵族人，什么阵法都能破，因为灵力就是破阵的关键。”
未回此话一出，西门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握紧双拳，像是在害怕，亦或是悲愤。
“说话！”未回噌地站起身，抵住西门的肩膀，俯视着西门的面孔，“现在当哑巴不合适！城门口的情景你可看到了？越是耽搁一日，魔族便多一分危险！”
瞧着沉默的西门，未回吸了一口气：“是，其实我们魔人没那么在乎魔族是否能够强大下去，因为我们在哪都能活，可只有在万邪的我们，是自由的，不被世俗的带有深重歧视的目光所鄙夷，若万邪没了，我们只能成天逃窜，如过街老鼠被人人喊打，就算能够躲过仙族的追杀，也会卷入“魔人就该死”的时代漩涡中，生不如死，你明白吗？”
西门听着未回的呐喊似有些动容，目光逐渐清晰起来。
“你......到底是不是灵族？”
“我......”
“等等！”未回靠近西门，语气带着些许祈求的意味，“我现在最不愿听到的，就是你说你不是灵。”
“我是灵。”
听了这话未回松了一口气。
“但我不会破阵是真的，我没有骗你。”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怎么可能？”
不等未回说出心中疑问，他如逃跑般转身离开了。
未回被气笑了，真是浪费时间又浪费口舌。
无奈之下，她再次来到主殿。
贺庄见她火急火燎地奔进主殿，漫不经心地问道：“可是议事厅修好了？”
“没有！”未回没好气地回答。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这些？她一把夺过贺庄手中的杯子，将杯内茶水一饮而尽。
“......谁惹你了？”贺庄有些无奈。
未回实在气不过，噼里啪啦地把发生的事如泉般统统倒给贺庄。
他听后表情无丝毫变化，转身又倒了一杯茶水，不紧不慢地递给未回。
未回见老大如此不上心，心中怒火燃烧殆尽，只剩她的躯壳萎了下来，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您自己喝吧。”
贺庄将茶水塞到她手中：“未回，别逼他。”
不解的情绪盘旋在未回的头顶，她望着地面，也开始沉默。
她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是灵族却不会破阵，为什么老大像是知道什么但也缄默不言，又为何只有她一人干着急。
不知何时贺庄已经离开。如果此刻未回知晓贺庄的下一步行动，她定能明白自己的老大为什么不愿逼迫西门又丝毫不心急了。
因为贺庄说干就干，下一刻便抵达了灵族，将看守灵族的化夜兽长老淳济重伤而归！
真是个疯子，未回心中呐喊。
一个时辰后，未回便在城门口见到了满身是血的贺庄。
“老大？？您没事吧？”这浑身的血属实吓了未回一跳。
“别人的。”贺庄看了看周遭血迹，继续吩咐未回，“把那四人叫上，到主殿等我。”
主殿内，五位魔首齐聚，城主位于主位。
“城主把我们五人召来，可是有什么任务？”谈无发问。
贺庄视线扫过五人，最终停留在西门的身上，见城主看向自己，西门的目光有些许闪躲。
“是啊，要打架了。”贺庄的语气不咸不淡，“该是一场恶战。”
众人神情皆凝重起来。
“如果我没猜错，就在刚才城主您便破了灵族那仙族长老的维护圈，那么接下来，该是我们进攻灵族了吧？”
西门闻言抬起了眼眸，望向贺庄。
“灵族避世，它们那些招数都奇奇怪怪的，如何攻破怕是得在战场上快速判断并且破解，稍有不慎肯定出事。”观愉接上话茬。
“你会不会说话。”未回瞥了瞥观愉。
“有功夫计较这些，不如想想怎么讨好我，到时候小心伤重我都不给你医治。”观愉骂道。
“......城主，何时出发？”站在一旁的嵘诚小声问道。
“现在。”
西门一时有些发愣，他觉得周围都是空落落的，身体的体温仿佛正在退散，让他感到寒冷，双手触碰心脏的位置，感受不到跳动的节奏，他是麻木的。但不知身体的哪个部位正在发烫，似是有一团火，让他保持清醒，让他想要出声阻止。这个部位是心脏吗？肯定不是，那颗封尘已久的心脏早已不再跳动，可那股温热骗不了人，是实打实存在的啊。
西门就这么失神地跟着几人，来到了灵族，此时的灵族还没来得及换上新的仙人守卫，想要进入轻而易举，只是几个人便想面对一整个神秘的种族，属实艰险无比。
但魔首们都是跨过鬼门关，踩着阎王的身子跃向人间，未知的危险已无法威胁到他们。
这次行动，目的便是抓几个灵族人带回魔族，当然得先抵抗整个种族的进攻，以及防范仙族的救援。贺庄并不直接参与作战，于后方断仙族的到来。
未回拔出匕首，轻轻抚摸。谈无走到她身旁：“这还是你成为魔首的第一场大战役吧。”
“是啊，是一不留神真的会死的战役。”
谈无苦笑：“没办法，倘若不战，就万邪现在的模样，也离死不远了。”
众人不再废话，嵘诚站至最前，举起大剑为另四人开路。
还未出手，一阵浓烈的灵气从四周席卷而来，未回顿觉身形疲软，心中暗道不妙。
突然间，西门冲至最前，张开双臂，以身体作为阻隔，激动地呐喊：“都回去！回去！”
不顾众人不解，他猛运法将众人推开，不愿他们靠近灵族大门。
“你发什么神经啊？”观愉朝西门嚎道。
“不行......”西门从呐喊变为了更加激烈的哀嚎，“回去啊！回去！我有办法的！我会破阵的！”
未回看着神志不清的西门，莫名觉得他现在是无助的，无助又悲伤。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西门。
众人被西门拦截无法向前，只得离开灵族。
西门走在了最后，低着头，手中长剑拖在地上，因摩擦而发出“呲呲”的声响，像是哀叹。
几人见他如此，都不知如何开口，正思忖着，便与贺庄碰头了。
贺庄看到几人后，原本冷静从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悲色，但又转瞬即逝，未回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走向西门，拍了拍西门的肩，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西门听了他的言语，忽然就笑了：“城主，不用了，止步于此，我已满足。”
众人各怀心事的回到万邪，分手前，西门叫住了未回。“未回，可愿来我洞府一叙？”
未回看着他悲怆的神色，点了点头。
进入西门的洞府，未回顿时陷入了黑暗。只是没想到今日西门竟破天荒地点燃了四周摆放的所有烛台，顿时府内敞亮起来，烛光暖调，照的未回周身暖烘烘的。
“其实我喜欢光亮的。”他开口与未回交谈。
未回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明晃晃的蜡烛，又看了看眼前的，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的同僚。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第6章 无法沉默